断上升,最近一个月,他们一直稳定在四到六名之间。
考虑到对手强大的攻击力——莆阳陶然队曾有一段时间也以攻击犀利著称,比赛时袁仲智排出五三二阵型,先求稳守再寻找机会,而对手恰恰排出一个三五二阵型。刚交手时两队也你来我望踢个平手,可从上半场二十多分钟起,陶然队的中场就形同虚设,对抗中,以克泽为首的陶然中场处于全面的下风,他们既不敢放手组织进攻,又不甘心被对手死死压制在自己半场,可人数上的劣势让他们无法作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津七星队员忽左忽右地从容组织起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即便是陶然队的中路,也时不时遭受到那么一两次考验。
上半场结束时,陶然队零比一落后。
主力队员们大汗淋漓地在更衣室里听袁仲智指点时,欧阳东和几个替补席上的队友便在场边做一些简单的热身活动,这倒不是说他们下半场有上场的机会,可要是万一主教练作出人员调整的决定,那临时热身未必还能来得及。
“东子哥,你看这场球咱们还有指望么?”曾闯小声问道,正拧腰踢腿的欧阳东瞟他一眼。这话什么意思?曾闯这话是说他们上场踢球有指望,还是说陶然队胜利有指望?他思索着还没搭腔,另一个才从青年队提拔上来的小队员强子就撇撇嘴,嘟囔一句:“甭费心思了,就队里现在这光景,踢平就不错了,还想赢球?!”他和曾闯从踢球的第一天就在一起,几年都没分开过,说话自然也就少几分顾忌。
曾闯也不理会他,又问道:“东子哥,你说哩?”
欧阳东不置可否地点头应一声。作为队员,他当然希望自己的球队能赢,可现在比赛的场面让他对陶然队没了信心。要是他的状态和技术还在,而袁仲智又能派上他的话,或者扳平的机会要多一些,可现在他游离于主力阵容外都快一个月了,偶尔踢那么一会儿,队友们对他也不再象过去那么信任。他在心里叹息一声,那时队友们拿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他的位置,现在哩?他摇摇头,一抹淡淡的苦笑展现在嘴角。
看来中场休息时,袁仲智也没能拿出什么有效的手段,下半场比赛,形势照样一边倒,天津七星的荷兰主教练就站在场地边,冷峻的面孔就象一座岩石,看不出一点表情,只是不停用力挥手,示意队员们攻上去,要是有队员进攻时有点犹豫,他还会从嘴里蹦出一连串的外国话。在这个荷兰人的字典,似乎没有“穷寇莫追”的字眼。
第五十四分钟,向冉在禁区内一次争顶头球中一头栽倒在草地上,痛苦地捂着踝关节呻吟。裁判鸣哨终止了比赛,又示意陶然队的队医上场。
在场地边简单医治的向冉一瘸一拐又回到场上,两三分钟后,他不得不对袁仲智做出换人的手势。看来,他伤得不轻啊。
所有还关心陶然队的莆阳球迷的心一下就被揪得紧紧的,这样的形势下,主力中后卫向冉居然还受了伤,这可怎么办?如果现在的陶然队还有谁被球迷所钟爱的话,那么,这个一向不擅言语的内蒙小伙子肯定是第一个被球迷记起的人。
陶然队得换人,可是换谁哩?替补席上还有两个后卫位置的队员,曾闯和强子,这俩年青队员都是后卫出身,虽然他们的比赛经验不如向冉,可他们都有年轻人那种特有的朝气和闯劲,只要有合适的机会,他们就回迸发出无比的热情。
谁都没想到,在陶然队最需要充实后防线时,袁仲智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他走到一直木着脸呆望着场上的欧阳东身边,“欧阳东,你上。”
一丝惊愕在欧阳东脸上一闪而过。他立刻就站起身,甩掉披在身上的运动衣。
向冉伤得不轻,只能用左脚脚尖轻轻地点着地,一蹦一跳地挪到场地边,在下场前,他才似乎想起什么,把代表着队长身份的袖标扯下来,塞在欧阳东手里,又呲牙咧嘴拧眉蹙首地蹦达下场。
这家伙怎么把这东西给自己了?欧阳东拿着队长的袖标楞了足足两秒钟。按俱乐部惯例,第一队长是向冉,第二队长是老队员胡庆笙,第三队长是乌拉圭外援克泽,现在胡庆笙和克泽都在场上,怎么向冉就把这袖标递给了自己?他不会是教自己把袖标再转交给那两人吧?这念头在欧阳东脑海里一闪而逝,这不可能,再说他也没时间去把袖标交给胡庆笙或者克泽。没再多想点什么,欧阳东就把袖标套在自己的胳膊上。现在,他就是莆阳陶然队的场上队长了。
可一队之长都该做什么?好象不仅仅是踢球吧,还该比别的队员多做点什么。欧阳东在场上跑动着,同时努力回想着向冉平时都是怎么做队长这个行当的。该死!一边和对手激烈地身体对抗一边还要想怎么样做一队之长,这叫他忙得手忙脚乱,脑子还不得空闲!
真是奇怪,让欧阳东想起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向冉在场上的嗓门,无论是训练中还是比赛时,向冉那粗大的嗓门总是在不断嚷嚷着,他就象一根鞭子,不停地抽打着自己的队友,也抽打着他自己。他并不要求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情都做得尽善尽美,可只要谁在场上失去自己的位置,或者某一个低级失误造成对整场比赛的伤害,那他就得准备好挨向队长那低沉的咆哮吧。曾经有个队上的大佬自恃资历比向冉老,和向冉在更衣室爆发一场冲突,结果那场更衣室事件之后,队长的袖标就从那位大佬手臂上转移到向冉胳膊上,赛季末,那位在陶然队失去主力位置的大佬也被俱乐部毫不客气地扔进转会名单。
可他欧阳东没资格和向冉比。向冉是陶然队里发挥最稳定的队员,除了偶尔的伤病,他没有拉下一场比赛,而且场场比赛都中规中矩兢兢业业,时不时地,他还能在罚定位球时进一个两个球。去年的联赛,陶然队依靠向冉的进球至少取得六分;足协杯十六进八时,也是向冉在开场后不久的一个头球,早早为陶然队预定了下轮比赛的入场券。他这样的队员,绝对有资格对任何一个队友指手画脚。而他欧阳东哩,抛开他打人停赛那几个月不提,在他状态最稳定时,他既有资格也有机会戴上队长的袖标。可彼一时此一时,现在他可没资格去对别人喊叫什么。
队长袖标只是一块黄布,现在它就缠在欧阳东的手臂上,但是这轻飘飘的布片却象在他心里压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一个队友带球突破,欧阳东从天津七星的禁区里出来接应,可那队友把足球传给他之后就没再穿插跑动,两三个天津队员一个包夹,就从欧阳东脚下断掉球。要是队友传球之后能够继续向禁区里跑动的话,天津七星队员肯定不敢对他掉以轻心,至少会有一个人专门去盯防他,这样,自己面对的压力也不可能有那么大,也许,就能够寻找机会制造一次射门的机会……
欧阳东只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无奈地转身跑回去。要是换上向冉,他多半会愤怒地指责那个家伙吧。可他不会,这个队友已经渐渐占据了主力位置,而他欧阳东却已经由主力沦为替补,就凭这一点,他也没资格去教训别人。
就在袁仲智和陶然队替补席前,欧阳东在一对一对抗中失败了,对手吃力地从他脚下抢过足球,还把欧阳东挤得踉跄几步摔在草地上。他的状态还是没有能恢复过来,甚至连平日的训练水平都没法达到,在训练时,这种一对一的对抗,他能轻松地用速度和脚下活把防守他的人甩在身后,再轻松地寻找机会突破或者传球哩。
欧阳东又一次传球失误。体育场里嘘声四起,不过嘘声并不整齐,也不很响亮。很多球迷都能看出来,虽然现在陶然队的比分还是落后,虽然欧阳东的状态还是很一般,但是自打他上场之后,场上那种一边倒的局面正在一点一点地扭转,一味阻截防守的陶然中场现在也能打出一些象模象样的配合,专注于防守的克泽也敢大胆地压上去,真正担当起组织调度的责任。
连球迷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主教练袁仲智和他的助理们更没理由看不出来。守门员教练悄悄瞄了身边的同事一眼,正巧,那个助理也正在用眼角的余光望着他,俩人的目光一碰,又各自移开,都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