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好碗筷杯子的欧阳东让秦昭一通数落给拦在厨房外。三个女人已经教小小的厨房里够挤了,怎么还能站下他这个大个子?再说那些活他没一样能搭上手帮上忙的,还不只剩下添乱?";你就坐在沙发里看你的电视。";
欧阳东只好讥笑着转回客厅,继续看那没盐没味的破电视剧。
";小昭,看不出你挺霸道地呀,可不像平时你对……";邵文佳的后半截话让秦昭的眼神给逼回肚子里。
心里寻思着怎么开口说事的殷素娥一边忙碌着,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邵文佳聊着天,末了她终于拿定主意,这样的事,大概直截了当说比什么都好。
";小邵,我问你个事,你可要和阿姨说实施。你有男朋友么?或者现在心里装着什么人没有?";
邵文佳低垂下眉眼。殷素娥这么郑重其事地一开口,她就已经猜到她会提什么问题,这也恰恰是她今天来的目的--她已经知道欧阳东回来了。上午十点过她起床时,就看见那双被她收在鞋柜里很长时间的男用大拖鞋摆在门边,冰箱里的饮料也少了两罐。不用问,这一定是欧阳东回来了,一定是有什么重要事情教他急匆匆地回了省城。今天他一大早就出了门,虽然很难说他去什么地方,可很有可能就是来殷家--从秦昭和殷素娥那里,她早就知道欧阳东和这家人的关系非同寻常。她仔细地打扮齐整后,这才出了门来殷家。不论欧阳东在不在这里,只要她来这一趟,她在殷素娥心目中的分量就会更重一些,她希望达到的目的,就多一分希望。
";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些事……";邵文佳对这事表现出恰如其分的关心,她略过了殷素娥的问题说道,";殷阿姨您是要给我介绍对象吧?是谁呀?";说着她还朝客厅里的欧阳东瞟了一眼,";不会是他吧?";说着,就又瞟了一眼站在灶台边做酸菜鱼片汤的秦昭。她知道这嘴硬的小姑娘虽然一副与己无关的模样,现在却一准正竖起耳朵听着哩。
殷素娥点点头,";是啊,你觉得他怎么样?";
正在水池边洗着案板的邵文佳忽然没有了声气。这个时候她可不能说什么,她什么都不说,反而会有更多的机会。
殷素娥当然不可能猜到这一刻邵文佳的心思。邵文佳忽然低头垂下眉眼不说话,殷老师还以为她在犹豫或者不愿意哩。殷老师立刻便把欧阳东好好地夸奖了一番,好听话说了有一箩筐。
她的话倒让邵文佳抿着嘴笑起来,这些";踏实厚道能吃苦";的夸奖她可一样都没瞧出来,她只看见这个男人有着一股子深深隐藏起来的剽悍血性,这让她分外着迷。当然,他也很能挣钱--她能猜到他为什么突然从昆明回到省城,这大半和他明年的收有很大关系。她倒很想知道那笔钱是多少哩,四十万?五十万?或者,比这还要多?这一条也能被称为";能干";吧?
";我倒是没什么。";邵文佳大方地说道,";可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哩。我好像比他还大着一两岁……阿姨,你知道很多人都挺顾忌这一点的,总想找个比自己年轻的妻子。";
殷素娥想了想,这倒也真是个问题。不过她刚才好像和欧阳东提过这一点,他倒没大在意这事。对于邵文佳比他大上一两岁或者两三岁的事,他应该不太在意吧?或者,她该再去问问欧阳东的意思?
午饭异常地丰盛,可欧阳东还是觉得挺不自在,这不自在的感觉便是殷素娥的那一番话,他总是刻意不让自己的目光和邵文佳的目光碰到一起,可这实在是难以做到,毕竟屋子就那么大一块地方,而小小的饭桌旁边又围着四个人……偶尔两人都会同时把筷子伸向同一样菜肴,筷子或者手碰在一起,这就更让欧阳东尴尬。
谁都能看见欧阳东的难堪。殷素娥愈加地认定自己为东子说了一门好亲:瞧瞧欧阳东这份张皇劲,他心里要是真没揣着点意思,脸就会红成那样?秦昭却是一直在闷着头刨饭夹菜喝汤,从她母亲提到邵文佳,她就一直不想多说什么,即便是在饭桌上邵文佳用话头引她,她往往也只是懒懒地简单说上两句娜也恢还找着话头刺了欧阳东两句,让欧阳东更加地不知所措。
至于邵文佳,她高兴着哩。
一切尽在掌握中,正顺着她的心意一步步地前进着。
第十章 他乡异客(二十八)
入冬的第一场雨让这个城市的气温骤然低了好几度。就在第二天早上,当欧阳东走出小区时,他能看见行人们不但迫不及待地换上了厚厚的冬装,还掩着领口埋着头步履匆忙;离他不远处有个公交汽车的站台上,挤着黑压压的一片人,每当一辆塞得满满当当的绕城公交车开进站,嘴里心里诅咒着这倒霉的天气和拥挤的交通的人们就会暂时抛开一切,不顾公交车售票员的劝阻,去为一个搭上车的机会争夺,这个时候公交车上就会有人不满地嚷嚷着,可在车门口拥堵着的人谁也不会去理会这种抱怨;宽敞的大街上,隔着栏杆对进着四条飞驰的车流,街道两边用半人高绿化带分离出来的自行车道上,汹涌的自行车更象两条望不见首尾的巨龙,沿着各自的既定目标不知疲倦地前进……
天气真冷啊,一股股寒风夹杂着丝一般的小雨直向人的脸上扑、身上钻。欧阳东呼着热气搓搓冻得有点发僵的双手,使劲活动了一下脖子。就在刚才,两三个被着鼓鼓囊囊的书包上学的孩童边走边玩,把他们手里的雨伞转着圈儿地嬉戏,有好些滴溜溜的水珠都溅到他脸上和脖子里。
今天他就要去莆阳,而且就是现在走。
站在路边有二十来分钟,他好不容易才拦下一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
";师傅,去莆阳么?";
";来回?";
欧阳东摇摇头。
那司机捏着烟蒂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喷着烟上下踅摸了他好几眼,才不冷不热地说道:";跑一趟四百。";这价比通常的价要高不少,这师傅根本就不愿意在这交通高峰期跑这么远的路,可他又不就这样放弃掉一笔生意。
";行,就四百。";欧阳东拉开后座门就坐进去。
按他的计划,他是准备过两天才去莆阳的,这几天先好好地休息下,也去他名下的茶楼饭庄里坐坐,装模作样地摆摆老板的谱——虽然他对经营这档子事一窍不通,可刘源正为结婚的事忙得脚不沾地,他这个合伙人再不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好象也有点说不过去。好在刘源为茶楼饭庄物色了一个很有经验的经理,他只需要去坐坐看看就行了。
可他现在不能不走。前天,热心的殷老师为他提了一门亲,那个女作家邵文佳就是他的房客,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实在有点尴尬,和她原本通过电话渐渐熟络起来的关系也蓦地变得有点别扭;昨天傍晚他去看了刘源,恰恰就碰见粟琴的妈妈,这女人还记得欧阳东哩,拉着他说了好半天话,句句段段都牵扯到粟琴,连刘胖子那从来不掺合这种事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