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什么做的一切?”我后知后觉,猛地反应过来,“你跟着他一起来骗我!你们一起在骗我对不对?!”
“对不起克里斯,”黑鬼抹了把脸上的水,艰难地将我抱回到岸边,看着河对面的那抹红色越来越淡,我终究没能控制住,扶着岸头嚎啕大哭。
“对不。。。。。。对不起。。。。。。克里斯,对不起。”黑鬼一个劲地道歉,“是红拂让我别告诉你的,我一直都很想告诉你,你知道的,无论是你还是红拂,你们谁去死,我都一样难受。。。。。。。”
“所以从一开始,一开始这个计划,这个逃跑计划,它就漏洞百出、贻笑大方,对不对?!”
我捂住双眼,不忍细看对岸,眼泪透过指缝,滴滴答答淌了一地,“一群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妄想逃出生天,制定了一个自以为是的计划,殊不知,从一开始,这个计划的代驾是注定要有人死去。。。。。。。”
“克里斯。。。。。。。”黑鬼与我相拥而泣。
“红拂他一早就知道,一早就知道,会有人流血。”黑鬼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羽毛,交到我手上,“红拂说,这是杜鹃鸟的毛。杜鹃鸟是华丽之鸟,生机之鸟,他想你带着它,回到故乡,永远不要再记得他。”
“为什么?”我看着那片羽毛,视如珍宝,“为什么一定是他牺牲?”
“是他想要的,”黑鬼看着我的眼睛,泪眼婆娑,“他说,你的他的李靖。”
“李郎,谈谈你的长安城。”——我紧捏住那片羽毛,突然,“砰”地一声,惊天巨响,对岸传来一阵雀跃的欢呼声。三三两两的士兵拖着那抹红,如臭抹布般将那具尸体和火罐叠到一起。我极力匍匐在麦田深处,看着那道刺眼的红,将血泪咽回到了肚子里,心彻底灰死。
“红拂。。。。。。。”我不顾黑鬼阻拦,跑出麦田。不想那片羽毛随风一转,从掌心脱落,往我身后的地方飘去。
“你看连它都在劝你不要回头!”黑鬼夹着哭腔追赶上前,“克里斯,别回头。。。。。。。求求你。。。。。。红拂一定也这样想的,别回头。。。。。。。”
我痴痴然跪倒在地,什么也看不清了,茫茫的大地,像是回到了我进修道院的第一天。
我挤坐在又脏又臭的吉普车后面,怀揣着那一包袱的银元,以为未来会是个美好的新世界。红拂、阿兰、黑鬼、大豆丁、小豆丁、火罐、猹猹。。。。。。每个人的影子依次浮现在脑海,却又如泡影般消散,我明白,有些人永远地黯淡了。
“我们快走吧。”黑鬼不停催促。
猹猹拉着小豆丁,一步一印地跟在后面。
“我哥哥呢?”孩子天真的声音在回响。
“你哥哥会来找你的,他答应我们在汉米尔斯庄园外面的路上会合。”
“大豆丁死了。”黑鬼悄悄附在我耳边,“他和红拂,是各自都有要成全的人。”
我徐徐回过身,看着对岸那片汹涌的河涛,和那一望无际的芦苇荡。这个世界的很多人,似乎什么都没留下,大自然的洁净力,总让它时时焕发着新的面貌。
岩石上的血迹终会被风擦干,伤人心的泪与殇,也终堙灭于尘土。。。。。。
若干年后,芬兰国会大厦民族图书馆,一位女孩挤过乌压压的人群,朝签收台后白发苍苍的老人跑去。
此时已过签售环节,大部分书迷仍不肯离去,等待接下来的采访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