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黑暗前所未有的浓重,长明灯分明就在床头摇曳着,可江橘白的余光却只能看见那一簇火苗,它的光线全部被吞没掉了。
脖子上的力道忽的松了一瞬。
是徐栾!这个东西就是徐栾!这里的灵堂也是徐栾的灵堂!
江橘白大口呼吸了几次,他语气急促地说道:“徐栾,如果是有人害的你,我可以帮你,我愿意帮你。”
拢近的漆黑出现了隐隐的血腥气,江橘白似乎闻到过,在过年杀鸡杀鸭后,漂浮在空气里的味道,不仅血腥味,还有内脏的腥气。
忍着作呕的冲动,江橘白张惶的眼神胡乱扫视着,不敢停下说话,“我们是一个高中的,我叫江橘白,隔壁江家村的,我们家就挨着苏道河有漩涡的那一段,我们只是不小心闯了进来,我们没有恶意。”
江橘白咽了咽口水,他看着黑暗处,眼神没有找落点,眼神还残留着惊怖的神情,“你能让我们帮你吗?”
对方随时有可能动手杀死他,以可能会非常荒谬的理由。
江橘白知道自己不能用人的逻辑去解读“徐栾”,可对方既然还能因为自己的名字而产生犹豫,那就应该还有商量的余地。
起码,“徐栾”的人性还没有彻底消失。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空气中难闻的味道越发深浓,冷意已经缠遍了江橘白的全身。
“徐栾”是没有继续掐他的脖子了,他是可以不用窒息而亡了。
但是,那股冷意已经浸穿了皮肤,他血管里的血液流速变慢,他骨头冻得发疼,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内脏也逐渐冰封。
江橘白的面色已经变成了青白色,他手握着床头的铁架,艰难地坐起来,咬着牙说:“你的一切要求,我都答应,别杀我。”
这十几年,他没怂过,可能是由于之前他对上的都是人。
可这次,他对上的是鬼。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跟鬼认怂不算认怂。
本来已经消失在脖子上的桎梏忽而又出现,这次是从后面出现。
江橘白的脖子被迫昂了起来,他的视野中,仍是一片漆黑,可那漆黑似乎幻化成了柔软的发丝,慢慢垂落在了江橘白的脸上。
难闻的味道似乎消散了些许,味道被不知何时出现的柚子花香气冲淡,柚子花的香味喧宾夺主,驱散了所有的血腥气,却比血腥气更使人感到头晕目眩。
少年的身体靠在床头,他裸露的脖颈仰成一个任人采撷的弧度,他倔强发狠的表情逐渐被香气影响,变成了像一只刚出世的小动物那般懵懂无知,他呆呆地看着眼睛上方。
在他身后,他的肩膀上,一条纤长的黑影早已经像锁链一般桎梏住了他。
它发出低哑、含糊不清的声音。
“好,”它的声音传至江橘白的耳畔,江橘白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它看似温柔地抚摸着掌下少年的脖颈,“那你准备怎么帮我啊?”
-
“我们要不要去过去看看小白啊?”李小毛不停朝江橘白去往的那个方向张望,脸上写满了担忧。
陈港坐在原地,也看着那个方向,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光看着就让人心底无端升起恐惧。
他想了想,说道:“要是遇见危险了,小白自己会回来的,我们还是都待在一起不好,要是分散开,不正好让那它逐个击破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赞同。
李小毛还是担心,“但是小白不就是一个人吗?”
没人回答他。
李小毛催促,“陈港!”
陈巴赫嘁了声,“他刚刚走的时候没见着你跟着去,他都去了这么半天了,你倒知道放炮了。”
李小毛的脸涨得通红,他只是因为不太聪明,在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他们此时处境危险时,他还沉浸在李淼淼造成的惊惧当中,如果他当时反应能快点,他不可能会让小白一个人离开原地。
看见陈巴赫脸上讥讽的表情,李小毛终于忍不住了,他朝陈巴赫扑过去,一拳打在了陈巴赫的脸上。
—这是李小毛挥出去过的最轻松的一次拳头。
但李小毛的力气并不大,他又瘦又矮,李小毛是他的外号,就是根据他的外形起的。
陈巴赫高壮的身体朝地面倒去,见他倒这么利索轻松,江诗华“哈”了一声,正要嘲笑,就看见了陈巴赫的脑袋已经从脖子上掉了下来,滚了出去。
脑袋和身体分割开后,血液才开始从身体里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