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殇坐在案前,白璧的手指拿着一根竹签,挑着灯芯,将摇曳的烛火挑到最大。
今夜,他第一次没有饮酒。
刚刚华安跟他说,只需两日了,只需两日就可以将通往地甲号牢房的地道挖通。
到时,他就可以见到无心了。
薄薄的唇边不自觉地弯起,他望着烛台,黑眸一瞬不瞬,烛光摇曳处,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女子见他们从地下突然冒出来时又惊又喜的表情。
垂眸,他低低地笑了,连手中的竹签被烛火点燃了,也浑然不觉。
直到火一直烧到他的手指头,烫得他一痛,他才跳着将手中的竹签甩掉。
望着地上竹签最终燃烧成灰烬,他不禁哑然失笑。虫
自己这是怎么了?
怎么俨然一个毛头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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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绝走后,天牢内又慢慢恢复了宁静,几个去请太医的侍卫还没有回来。
侍卫中总有一些好奇的人,就一直在地甲号牢房的外面走来走去,走去走来,偷睨着里面躺着一动不动的女子。
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有人竟为了她闯入这深牢,毁她容貌。
连皇上都为了她深夜驾临,还令人连夜彻查,且命人去找太医,这是何等待遇啊?
因各种原因死在这大牢中的人不枚胜举,从没听说,有太医来给谁诊治过,她怕是第一人吧?
看来,以后对这个女人还得客气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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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吴昕动也不动,睁着空洞的眸子望着灰暗的牢顶,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在一片殷红中,洗出一条路,终于可以看到一道肌肤的颜色。
她终于承认了自己被人毁容了这个不争的事实。
她不知道,为何上天要这般对她,每每在她刚刚燃起希望的时候,总是要给她当头一击?
西陵殇快要来了吧?快要来救她们娘儿俩了吧?
只是,他还能认识这样的自己吗?
虽然没有照镜子,但是她有知觉,她已经很清楚地知道,此刻自己脸上的狰狞。
这样的她,她自己都不认识,她自己都不想去面对。
那要她提起怎样的勇气,去面对那个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听到有人说:“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她苦笑着,闭起了眼睛,太医来了又能怎么样?有多深多长的伤口,她心里有数。
怕是神仙来了也没用吧?
有细碎的脚步声走了进来,吴昕紧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她不想看到人家看到她的脸以后的表情,那或震惊、或同情、或嫌恶的表情,她不想。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阵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知为何,吴昕竟有一丝似曾相识的恍惚。
她认识他吗?
如果是,那她更没有这个样子去面对一个熟人的勇气。
她缓缓地、不动声色地调节着呼吸,希望自己看起来,更像是睡过去了,或者晕过去了。
她甚至很没用、很无助地希望,此刻自己能真的昏厥过去。
虽然,她闭着眸子,但是她却能感觉到来人灼灼的视线,紧紧地锁在她的脸上,良久,良久,却是依然没有下一步的举措。
有那么一刹那,她突然很想睁开眼睛,看看来人是不是被她吓懵掉了,看了她那么长时间,到底是怎样的一副表情?为何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可她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不住了没有那样做。
一阵细小的、衣袂带起的清风拂在脸上,她知道来人在她的边上蹲了下来,并且抬手抚上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