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一步错、步步错,从此他眼中的紫儿已是淫荡污秽的替代词了——再无翻身之日。
咽下喉间的哽咽,她的手微微颤抖……她怎会把自己弄至这个境地?
“下去吧!”他一挥手,挥掉她想为他除去外衣的手。
为什么?他连她的服侍都觉肮脏?
她好想哭,咬住唇,这时候再多的勇气都帮不了她。
望着她委屈的小脸,那股蠢蠢欲动的心怜又在胸臆间翻搅,伸出手想抱住她,手却在半空中定住。
“你已经付出一个吻了,帮我洗澡的工作就可以免了。”他故意吊儿郎当地说。
果然,他是这般看轻她,今天一个吻换得不工作,那么明日是不是一宵陪宿就可以换得锦衣玉食?
她低下眼迅速退下,急着找个地方疗伤。
望着她的背影,他竟怔怔地发起愣来了。
听说少爷到广州去了,他没告诉她,就由着她一颗心在那里七上八下吊着、荡着,猜测他去了哪里。要不是总管早上告诉她少爷的归期在这两天,她还不知道他去了广州。
不知怎地,不好的预感总是在她脑海中缭绕,挥之不去,弄不清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就是无端端地害怕,至于害怕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这几天,紫儿走了一趟回春堂看小姐,看她在姑爷身后帮着抓药、递药单,忙得不亦乐乎——那就是幸福吧!能和心爱的男子相依相随、朝夕相处,不就是女子一生唯一想追求的幸福吗?
二月杨花轻复微,春风摇荡惹人衣。
他家本是无情物,一任南飞又北上。
早春里,杨花飘泊,任凭舂风摇荡,满园柳絮招展,妩媚多姿。
紫儿苦笑,她的命运一如杨花柳絮般四处漂泊……心高如天却命薄如丝啊……
紫儿帮几株紫苑浇过水,然后攀上了梯子和柳絮园里的丫头采下一颗颗梅子,今年的梅子长得好,个个都硕大肥美。
往常都是她和小姐合作,把采下的梅子腌成蜜梅子,分送给左邻右舍,少爷特别喜欢她们酿的梅酒,总是等姑爷来了才舍得开封,把酒举杯贺少年——那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日子,多么惬意!
而今,小姐出嫁了,只剩她一人,懒得攀树采果,由着梅子一天天地长,若不是少爷不在家,害怕那种胡思乱想的念头浮上来,她也不会借忙碌来麻痹自己的心情。
“紫儿姐姐,你看我们采好多好多了!”芳儿看着篮里的梅子,往上喊。
“那些哪里会多,你没看去年嫣儿小姐和紫儿姐姐采的,那才叫多呢!”和紫儿同站在树上的小容回话。
“是啊!哪里多?今年我们还得比往常多腌些蜜梅子呢!听说有宝宝的妇人都爱吃这一味,我们可得帮嫣儿小姐多预备些。”另外两个丫头——珍儿、珠儿抢着说。
“要把树上的梅子全采下来吗?”芳儿问。
“当然!我们要做梅酒、蜜梅子、梅饼,光想到那酸酸甜甜的滋味,我都快流口水了,我还记得去年少爷一面喝酒,一面念了首像诗又不像诗的东西,什么卿卿什么蜻蜓的,唉呀!我记不得了—反正每年梅酒酿成,少爷、恺少爷和嫣儿小姐,就会聚在梅树下喝酒吟诗。”
紫儿记得那首诗,是张泌的江城子——
浇花溪上见卿卿,眼波明,黛眉轻。
绿云高绾,金簇小蜻蜓。
好事者问他:“来得吗?”
和笑道:“莫多情!”
当时他是借这首诗欲试探小姐的心事,岂知,小姐真是要他——莫多情。
往事已如过往云烟,人非事亦非……
“紫儿姐姐,今年新酒酿成,你再到姑爷家把姑爷和小姐请回来,像往年一样,大家在园子里吃吃喝喝地快活玩乐。”小容央求。
紫儿点点头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