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解》直接送到秘阁去了。秘阁又多了一本藏书,倒也不能算是坏事。
说到官运,因为有父亲及张存、庞籍有形无形的荫庇,司马光自然要比一般人亨通得多。斋郎虽也是官,毕竟太小,作为起点实在太低。到二十岁,他终于凭着自己的本事考得一个进士。在官场,有无进士出身,本来就大不一样;如有外力,有了进士托身,别人也才好着力。先是父母双亡得辞官守孝,庞籍他们自己也还没得意,司马光只能蹭蹬。到庞籍做了枢密副使,第一个就推荐他应试,做了馆阁校勘、同知礼院;后来又升了殿中丞、集贤校理。他比安石只大两岁,做官的资历却早了###年;前后加起来,做京官的时间,也长得安石没法儿比。不是阴错阳差,司马光该不会只与安石平起平坐的。
虽有这些不同,安石与司马光处得倒还比较融洽。
安石自己是个爱读书的,这就先有了共同语言。他也同样推崇先王先圣之道,虽不至于那么琐碎,对人家讲究礼、乐,自然要举双手赞成。自己为人呢,也同样一丝不苟。有时,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宋遗事 第三十回(4)
为了照顾安石,淑贤也曾为安石买过一个小妾。安石先不知道,到她单独过来侍候,才发现原来是个陌生女子,不禁吃了一惊,问道:“你是哪里来的,怎么跑到我家来了?”
小妾说:“贱妾是夫人买来侍候老爷的。”
安石更吃惊了,气道:“岂有此理!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被人卖了?”
一句话问得小妾泪水淋淋,哽咽道:“贱妾姓孙,名艳娥,原是有夫家的。”
“有这种事?有夫家,怎么又被卖了呢?”安石根本想不到会有这种事。
“奴婢的丈夫原是个军将,在船纲上运米。倒霉米船失事,家产赔尽了还不够,只好将奴婢也卖了凑数!”说到这里,艳娥早哭得肝肠寸断了。
安石皱着眉头问道:“你还愿意回去吗?”
艳娥没说话,越发哭得伤心了。
安石劝道:“你也不必伤心了,我这就送你回去。你去将夫人请来。”
艳娥迟疑着不肯走,安石只好又催了一遍:“去呵,请夫人过来,我有话交代她。”
艳娥不敢再赖着不动,只好赶到前面请来了淑贤。安石一见,就责备道:“夫人一向做事深明大义,怎么这次倒要悄悄陷我于大不义之中哪?”
安石夫妇从来相敬如宾,连大气都没出过,何曾说过这样的重话!淑贤不知何意,连耳根都羞红了。
安石见她这样,也懊悔自己话太重了,叹了口气,道:“唉,不知者不怪,艳娥你也不要太怪夫人!”跟着,就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夫人红了眼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来。
安石知道她委屈,安慰她说:“好了,好了,夫人全都是为我好,这我能不知道吗?我先谢谢了,下不为例吧!”
说着,当真弯腰朝夫人作了一揖,淑贤也忍不住含着泪笑了:“知道就好!我哪里会想到那么多呢!你放心,不会有下次了。我这就打发人送艳娥回去。”
安石冲着夫人又是一揖:“到底是夫人贤惠,谢谢了!”
艳娥倒不愿走了,越发伤心起来。
吴夫人劝道:“艳娥,实在对不起。你不要担心,钱我们一文都不要。要是那边公事还没了,有需要,我们还可以再贴补你一些,总让你两口子过关就是了!”
艳娥只是叩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到哽咽着能说话了,只说做牛做马只在王府上,怎么也不愿回去!
淑贤说:“小夫小妻的,那哪儿成呵!回去还得回去。今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再随时请你过来就是了。”
安石又安慰艳娥:“回去告诉你丈夫,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完了事还想当兵,也说一声。”
艳娥到底千恩万谢地走了。当天下午,小夫妻俩就过来谢恩了。原来她丈夫叫刘成,高大魁梧,臂阔膀宽,一看就知道是个颇有功底的武人。安石一见,甭提多高兴了。问明他还想从军,损失粮纲的事也偿清了,到底找人说情,了了他的心愿。到安石官做大了,能带贴身亲兵,刘成最终还是跟了安石;艳娥也跟夫人做了贴心侍女。这是后话了。
既有这么多相同之处,要惺惺相惜,也就毫不奇怪了。
安石此时早有文名,做官能干清直也众口一词;尤其是多次辞试不就,更是满朝尽知。特别是后者,更叫司马光钦佩而又羡慕。他有时也有拂世违俗的念头,甚至还能多少坚持一会儿,可最终总是败北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