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道:“你是陛下谕旨亲封的公主,也是本朝第一位异姓公主。陛下既然取用了‘明’字为封号,那你的身份就是等同于嫡出公主的。按旧例,庶出公主位比郡王,嫡出公主可以位比亲王,你既然是因功得封,说句不恭敬的话,哪怕是将来山陵崩了,她做了皇太后,一样也是奈何不了你!”
崔氏前头说的几句阮琨宁是知道的,这也是她刚刚得知自己被封号为“明沁”时诧异的原因,公主的封号多是皇帝自己看着定的,唯有嫡出公主的封号才会同皇子的辈分用同一个字。
元后李氏与继后谢氏身下都没有公主,所以本代皇族中,在阮琨宁册封之前其实是没有嫡出公主的,虽说嫡出公主可位比亲王,可这是并不是指在政治上,而是在礼仪上,乃至于俸禄上都是一致的,真正正正的尊贵。
自从阮琨宁被册封开始,礼部与内务府以及六局二十四司便开始着手在金陵择地开建公主府,宫里头也有女官派驻,以对于公主府的制式有所监察。
几年之后阮琨宁若是成婚,便会参照宫中的六局二十四司制度,在公主府中设置小号的管理服务体系,甚至会陪嫁一百五十人的护卫团,以翼卫公主的安全。
像是兰陵长公主,便是有自己府邸的,作为先帝的嫡长女,她府中甚至有三百私兵的,而一年到头算下来,她在公主府与萧家的时候也算是一半一半。
在阮琨宁看来,按照大齐现在的制度,像是那些被婆家拿捏欺压的公主其实根本不会存在,除非是自己的性子实在是太过于面团了,根本立不起来的那种。
毕竟府里头的女官都是宫中派驻的,自然是向着主子的,再者,身边的护卫团又不是死的,你开口使唤一句不就成了。
要是这么好的条件还能混的不好,阮琨宁也只能呵呵哒了。
与这些相比,她更加感兴趣的倒是另外一件:“阿娘是说,日后哪怕是今上驾崩了,她做了皇太后,也不能对我怎么样吗?”
崔氏恨铁不成钢的道:“平日里与你讲了那么多,竟都不肯用心记,难不成我会害你不成。”
见阮琨宁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崔氏这才有了几分满意,继续道:“你是陛下亲自册封的公主,她却只是继后,如何能让陛下的旨意作废?只要你别去造反谋逆,那她无论如何也是奈何不了你的。前朝的孝安太后那样不喜欢睿宗的诚懿皇后,甚至于屡次抬举宫中其他妃嫔下皇后的脸面,可是那又如何?诚懿皇后是她的孝安太后丈夫在时,亲自下旨册封,从皇宫正门抬进去的太子妃,那时候孝安太后也只是妃妾罢了,哪怕她是做了太后也没什么用——她甚至于连废掉皇后的权利都没有,你好好想一想这些,又何必怕她!”
阮琨宁双眼放光,只恨自己没有随身带一个小本本,可以一字不落的记下来。
眼见着已经到了永桑宫门前,崔氏也没有要再进去的意思,她此次入宫已经够久了,还是早些离去为好,免得招人口舌。
她回过身来,便看着阮琨宁俏生生的站在自己身边,比三月的春风还要迷人的多,心头便是一软,有些话说来容易,可是真的做起来却是极为困难的。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带上好些日子,尤其是主人家之一的态度也不是很友善,任谁只怕都会忍受不了的,更何况阿宁从小到大就一直被一家人宠爱着呢。
崔氏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叮嘱道:“你不必太过于忍气吞声,不要被人欺负了才好,你有的不仅仅是公主的头衔,你还有阿爹阿娘,你的两个兄长一个胞姐,凡事都不要想着自己担……”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头也隐隐的有了几分哽咽。
阮琨宁本来眼见着崔氏只来了这半日便要走了,心里头便有些酸酸的难受,此刻再听了崔氏的话更觉得眼眶发热,这跟软弱没有关系,只是人对于亲情的感怀,她也不想在这里掉眼泪反倒是惹得崔氏更担心,只好一个劲的点头。
崔氏亲手把她带大,哪里会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代表着什么,却也没办法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摸摸她的脸,便挺直自己的脊梁,转身出宫去了。
要离开皇宫的时候,崔氏忽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却像是锋刃上头泛着的寒光,她向自己身后的裕如问道:“我叫你关注着六殿下的行踪,你心里头也该有些章程才是。可知道,近日他有什么打算吗?”
“下个月的初六,六殿下约了宋家的三公子去寒山寺赏雪,”裕如做事很是牢靠,当即便给出了答案,她跟在崔氏身边多年,也很有几分体面,方才又是在昭仁殿里头见了皇后与崔氏打的机锋,心里头也有几分会意,轻轻地问道:“夫人是想要……跟六殿下好好的谈一谈吗?”
“谈一谈?”
崔氏微微一笑,淡淡的道:“我跟他从来都没有什么好谈的,我啊,只是见了皇后娘娘之后才觉得,这位六殿下的教育实在是令人堪忧。”
她从等候在外面的丫鬟手中接过了手炉,微微躬身登上了马车,直到坐定了面上才露出一丝冷意来:“前些日子我手头上一直有事情在忙,也就没去管他。接下来呀,很应该好好的,教一教这位六殿下怎么做人。”
裕如:“……”
夫人身上开始冒黑气了,怎么办?
所以我应该给六殿下点一根蜡还是应该给六殿下点十根蜡呢?
这真的是一个非常之严肃的问题啊。
作者有话要说: 崔氏冷笑着向韦明玄脸上扔了一张一百万两的银票:“拿上钱,马上离开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