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加奇怪的是,”阮琨宁缓缓道:“你又是出于什么心思,才出手杀了二皇子?”
“其实,很久以来,我们想的就错了,”二皇子妃不再看她,只缓缓落下泪来,随即她又意识到自己的事态,随手摸了去:“——他啊,并不是元后所出之子。”
阮琨宁猛地变了脸色。
不是她见识少,而是叫任何人听了,只怕都得变脸。
来此之前,她不曾想过这其中竟还有这般内情,惊骇之下,倒是默然了片刻。
顿了顿,她想起另一处来,又问道:“既然二皇子并非元后所出,也未必与你们同心,那又何必非要一条道走到黑,执意如此,只要远了他,不就可以吗?”
“陇西李氏也是世家名门,只要不搅合到皇族传承当中去,陛下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总要顾忌着彼此之间的脸面才是。”
“太晚了。”
二皇子妃的眼泪簌簌落下,一向刚强的外衣褪去,她也只是一个寻常姑娘,会伤心,也会流泪,她今年才二十四岁,却像是过了别人一生那样长。
——同样的,她所绽放出的光彩,也是世间寻常女子终其一生也得不到的东西。
可是话又说回来,那样光彩绚烂的时光,竟没有片刻是属于她自己的,也委实是可悲,又可叹。
二皇子妃似乎也不想再去遮掩那些情绪,她随意的擦了眼泪,微笑着看向阮琨宁,道:“我们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是太晚了。我们在他身上投入了太多,几乎把一切都绑到了他身上,为了那个位子也付出了太多,根本没办法抽身。”
阮琨宁明白她的意思,也只能在心底叹一声。
确实,为了那个位子,陇西李氏付出的,委实是太多了。
当年他们选择与先帝结盟,以元后李氏为今上正妻,在先帝打天下的期间,更是付出了无数的人力物力,所为的,还不是李氏能够生下嫡子,最终得到那个至高无上的地位,再回身反哺陇西李氏一族。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先帝成功的夺得了天下,今上随即被确立为储君,李氏作为他的正妻,顺理成章的成为大齐储妃,并生下了嫡长子,也就是后来的二皇子。
按照这个进度来看,只要不出什么问题,陇西李氏的期望,能够实现的可能性其实是很大的。
直到后来,出了一件叫他们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事情——李氏殁了。
她死在在今上即将登位之前,甚至于都没有来得及摸一摸皇后衣袍上的凤纹,甚至于不曾佩戴过皇后制式的九头凤钗。
这件事几乎是瞬间就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
二皇子还太小了,小到哪怕是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轻而易举的置他于死地,深宫之中,虽然他的母亲是一人之下的皇后,却也并不能给他任何庇护。
因为她死了。
那些同陇西李氏一样盯着那个位子的女人会毫不犹豫的反扑——比起十几年之后再处置这个中宫嫡子,将来明摆着的心腹大患,还是现在就除掉他更加好一些。
在什么时候,未雨绸缪的女人都不在少数,后宫里更加不会少。
更加危险的是,皇帝的态度很微妙。
那一阵子,甚至于有消息传出来——皇帝有意在宫妃中择人抚育二皇子。
这怎么可以?!
在母以子贵与子以母贵都可能出现的皇宫,那真的是太危险了。
谁知道那个宫妃会不会真心保护二皇子?
谁知道她有没有能力去保护二皇子?
谁知道她会不会凭借二皇子,去为自己谋取什么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