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落胎,醍醐灌顶
夏,四贝勒府,书斋。
四阿哥独坐在书斋,品茗观书,他向来怕热,窗棂两边早早垂下了湘妃竹帘,偶有微风拂过,光影掠入,照得一地明明暗暗,一如他此刻心境,变幻难解。
竹帘轻轻一响,李青小心蹑脚步入,轻声请示:“爷,傅尔多求见。”
四阿哥放下书卷,抬首示意:“让他进来吧。”
一身型魁梧眉目刚毅身着青袍男子掀帘而入,折身行礼后立于一旁一言不发。
四阿哥微微凝目:“傅尔多,你怎么来了又不说话?是说不出口吧。”
傅尔多脸色微变,脸庞有些涨红,睁目说道:“爷,说就说,我就是不服那年羹尧。”
四阿哥依旧目光清定,淡淡说道:“这府里你虽文武皆通,但行事过于鲁莽,还需历练。如只单论忠厚,傅鼐第一。可要说到有才,能做出番事的,还数他呀,你不要不服。”
傅尔多急道:“爷,可那小子人品不地道,爷让人大力保举他,难保日后他无二心。”
明晃晃的光线退了去,沉闷的室内一阵凉爽,风大了起来,卷得竹帘噼啪做响。
四阿哥起身踱步至南窗前,原先骄阳似火的午后,风卷阴翳,恍惚有雷声隐隐自天际而来,是要下暴风雨了,这天气太沉闷了。他既然已经听到了雷声,难道还不采取措施,就这样静等着狂风暴雨的洗劫吗?
四阿哥停默片刻,转身拍拍傅尔多肩膀说道:“天既然要下雨了,就要早做准备,别等淋湿了,连替换的干净衣裳都没件。年羹尧在翰林院待的时间够久了,该出来做点事了。至于以后的事,傅尔多,难道你还不相信你的爷吗?任他年羹尧如何能耐,只怕有他见不到之处,断无你的爷不能虑及之地!”
傅尔多听罢,低头思索,毫不掩饰钦佩地点头,坦然道:“爷,奴才错了,是奴才多虑了。”他不禁感叹,四爷他静雅沉敛却又实是自负果敢啊。
李青在外示意有事要禀,语带惊慌。
四阿哥示意其入内后听完回禀,倏然蹙眉,即随李青离去。
这天热得突兀,刚刚还蝉声嘈嘶个没完,忽地风卷群云,天空阴翳,让人痛快的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在那竹榻绣枕中躺下,美美的睡上一觉。
天冬疾碎的脚步声打断了宛琬的美梦,“格格,格格,出事了,那李主子的胎儿怕是保不住了。”天冬跑得满脑大汗,脸庞紫红,喘着粗气说。
宛琬心头一急,跳起身来,“早上去姑姑房里请安时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胎儿就保不住了呢?”
“听秋梨说昨夜里开始侧福晋就有点见红,想着太晚了也就没惊扰,今早上好了,秋梨原想回禀了福晋,让大夫再来瞧瞧,可李主子说,反正那大夫明日例行会来,既然好了也就别一惊一咋的,不想怎么响午才睡了会,下面突就大出血了,止也止不住,大夫说只怕胎儿侧福晋都难保了。他还说……,说侧福晋是因为日日闻那迷迭香的气味才会出事的。”
什么?迷迭香孕妇是不能闻的吗?宛琬猛地听傻了,她慌忙着屐奔了出去。
宛琬还未踏入偏室,就闻人语,“……这迷迭香于常人自有百般好处,但因它能让人血液流动加快,所以维独对有孕之人是大忌,这香,侧福晋是万万不能闻的!”一男子声音急促言道。
不待那人音停,年佩兰慌忙出声辩解:“迷迭香是宛琬说既能镇静安神、缓解紧张又可提神醒脑,让人开胃有那诸般好处,我才好心提醒的,怎知它对孕妇竟是大忌呢?这怪花原也不是我让人从外面找来的,那找来的人才该知道迷迭香的禁忌呀。”
“好了,现在不是追究谁责任的时候,再说宛琬段不会是那种心存不良之人。大夫你还是先保住大人要紧。”四爷厉声喝住争吵。
他在门里,她在门外,几步之遥,宛琬如铅灌足,她那颗焦躁不安忐忑晃荡的心,一下落回了原地。她似听见有人向外走来,宛琬转身一路狂奔,直到出了院墙才刹住脚步,两手扶住双膝喘息不定。
她抬首望去,面前空空如也,只有那一堵绿瓦白墙,墙内探出那红豆树枝,无声立于郁蓝天空之下,花色乳白,大似茉莉,盛开如银,凭风掠去,清香淡雅,美得惊人。它自南边移来后,不知是否水土不服,十几年来从未曾开花结果,今年过了六月原以为它也不会再绽放了。
在这一刻,宛琬忽就明白了她第一次爱上了一个人,也许早在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没有原因,没有理由的她就爱上了,所以她总想伸出手去抹平他那紧锁的愁眉。是一见钟情吗?她想,也许在一见之前,她已经累积了太多的梦想与期待,她走了三百年的路原来只是为了与他相遇。冥冥中有股力量让她舍弃了一切的奔来却还是来的太迟了,他早已经是别人的夫,别人的父。就象蝴蝶终究飞不过沧海,她的梦才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九死一生,西医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