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面上掠过一丝残厉:“好一个虽非本意!”她冷冷盯住地上的人:“你与皇上从前的纠葛,咱早有耳闻。为君之人,怎容得他陷于儿女私情,如此必招祸患。你好好的当个出家人不好吗?何苦又要纠缠不放?”
宛琬垂首默然,缓缓道:“太后教训得是,民女知错,只是难舍真情,还请太后成全。”她声清如水,语气至诚。
见她态度如此谦恭,皇太后此刻纵然怒火滔天,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冷声道:“起来罢,他说你吃了多年苦头,再不能舍下你一人。要你真在这永和宫里有了什么闪失,咱可担待不起。”眼瞅着宛琬缓缓站起,冷哼一声:“这天下什么样的女人他得不到?偏要念念不忘于你,想来真令咱感到悲哀。”
皇太后不由忆起当年往事,他们兄弟两人为着同一女子各不放手,后来那女子意外丧身,倒也了却了她一桩心事。晃眼十多年已过,本以为都事过境迁了,却不料此女子竟然没死,横生出来。她只怕他们兄弟俩再生事端,百般阻挠,可如今胤禛已是皇帝,竟执意将她迎入宫内。
皇太后情知过往种种事由,胤禵后来一心要娶那烟花女子也与这女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面对宛琬,她无论如何也和颜悦色不起来。但如今看她历经坎坷,一双眼眸,仍清亮如月澄澈其心,也不由叹道:“真真是冤孽!胤禛的性子咱知道,咱也不难为你,只需你允诺一事。”
宛琬望住皇太后,眼神清明,并不为皇太后之前的言语而露羞惭,折袖为礼道:“太后请讲。”
“先皇虽允你可自行再嫁,可亦定下你需带发修行三年,你可允诺,无论何等情形下你都需谨遵先皇遗命。”皇太后只想时间拖得久些,等胤禵回京后,自可再慢慢开解于他。
宛琬闻言,已明太后所忧。她抬起头来,毫不犹豫道:“请太后宽心,先皇恩慈,民女已知足了,即使皇上另意,民女也决不违诺。”
皇太后望了她一眼,暗想她倒心思玲珑,知道自己醉翁之意不在她而在皇上。
宛琬扬起抹浅笑,坚定道:“民女虽才鄙德薄,亦知道‘守信’二字。”
皇太后尖锐的目光直直望进宛琬的眼里去,见她素净端丽,双目不避不闪,磊落光明,不由微微颔首道:“好,咱信得过你。”
女官匆匆忙忙入内禀告皇帝御辇将至。
“只这么会,便追来了?”皇太后面露不悦,低声道,想了想,以袖掩口,轻咳数声道:“去和皇上说咱要歇息了,不用特意前来请安,回吧。”她又望了望宛琬道:“你也快回吧,省得你们皇上心焦。”
宛琬施礼告退。
皇太后静静坐在榻中,一语不发,若有所思般。
月亮钻出厚厚云层,清辉泼洒大地。胤禛负手而立,蒙蒙月光在他身上环起道似真似幻的光辉,脸庞轮廓若刀刻般英挺。
宛琬望着有丝莫名的感动。
“胤禛。”她声音轻柔。
胤禛慢慢的转过身,一丝笑意挂上他眼角眉梢,满脸疲倦变成了一抹温馨,一抹暖意。
宛琬静静地望着他,眼光温柔,如一团流转着的深情漩涡,那样深,深得不见底。
两人对立着凝视半响。
“几天了?一天,两天?我怎么好象好久好久没有见着我们家老爷了,”宛琬翘起手指数着,唉声叹气,不待他启唇,便笑着奔上前,扑入他怀里,“我想你,想你。”
胤禛抚摩着她的秀发,微笑不语。
她抬首凝望着他,原就清秀的他更消瘦了,“胤禛,你太辛苦了。”
他微微牵动嘴角,像是欲言又止。
“她没有为难我。”宛琬轻轻道,她全都明白。这几日宫中早传得沸沸扬扬,皇帝与皇太后母子不和。宛琬瞧出他眼中怅然、酸楚,心下甚是难过。但两人总算能在一起,许多事只有留待日后再慢慢开解。
“琬,”胤禛低低唤了她一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