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昱转过头,弯月似的妙目灼灼地凝视着拓拔野,挑眉道:“拓拔小子,除了那薄情寡义的狗贼,皮母地丘再没人比我熟悉啦,闭着眼睛都能来去自如。你若想救出龙妃,便和我联手,各取所需……”
话音未落,流沙仙子又格格笑道:“哎哟,龙鲸打喷嚏——好大的口气!当初我在皮母地丘里待着的时候,你还在南荒的树林里和长右一起荡秋千呢!”故意紧紧地挽住拓拔野的手臂,笑吟吟地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蚊吟似的道:“臭小子,你若敢带着这老妖精去,瞧姐姐以后还理不理你……”
拓拔野被她吹得耳根酥麻,脸上烧烫,除了雨师妾和纤纤之外,他就是对这妖女最是没辙了,当下苦笑传音道:“多一个帮手,又有什么不好?有她陪着,你不也轻松了几分么……”臂上蓦地被她一拧,疼得龇牙咧嘴,后面的话登时说不出来。
姬远玄咳嗽一声,道:“两位仙子,皮母地丘在地底掩埋了十六年,这十六年间到底有多少变化,想必二位也无把握。况且公孙婴侯计划周详,必有所备,倘若冒然轻进,只怕正中其道。倒不如互通有无,携手合作。”
烈炎等人点头称是,纷纷劝道:“大敌当前,两位仙子理应尽释前嫌才是。”
流沙仙子眉尖一扬,笑道:“好啊,倘若她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勉为其难,只当瞧她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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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鲲鹏 第十二章 皮母地丘(2)
大风鼓舞,千山倒退,夜色苍茫无边。众人骑乘飞兽,朝着真陵山方向飞去。巴乌声悠扬响彻,转头俯瞰,远远地还能瞧见那狂奔如潮的兽群。
拓拔野瞟了一眼骑坐在敞凫神鸟上吹奏蛮笛的淳于昱,心下好奇,低声道:“好姐姐,你对她说的究竟是什么条件?怎么她听了脸色那么难看,象是要吃了你一般?”
流沙仙子抿嘴微笑,嫣然道:“到时你自然就知道啦。”
此时祝融的伤口已无大碍,只是失血太多,脸色苍白,骑在双龙之上摇摆不定,直如纸鸢飘飘欲飞,几次想要与淳于昱说话,她却立即冷冷地转过头去,吹奏巴乌笛,御使众兽集结远随。
他心下黯然,知道女儿虽然已同意与拓拔野、烈炎结盟,只是为了复国报仇,并不意味着已经原谅自己这个父亲。三十余年所累积形成的看法,绝非一朝一夕所能完全扭转,只有循序渐进,日后慢慢再说了。
飞兽军速度极快,清晨时分,已到了真陵山一带。
东方朝阳初升,霞光万道,照耀得万里山野金灿灿一片。远远得便瞧见雄伟的真陵断山迤俪如城郭,崩岩碎石遍野都是,草原上布满了巨大的裂缝,如蜘蛛网般纵横交错。
北侧更远处,霓光万丈,霞云滚滚翻腾,一个巨大的地壑绵延二十余里,横跨千余丈,峭壁环立,雄伟险峻,隐隐可以瞧见壑中霞雾之中,一座山峰若隐若现,飞鸟盘旋。想必就是传说中的皮母地丘了。
流沙仙子清澈的大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在朝阳的照耀下,双眸映照着远处的霓霞虹彩,仿佛两团火焰,跳跃燃烧。
忽听下方传来阵阵欢呼,拓拔野低头望去,又惊又喜,越过山崖,只见真陵河遄急奔流,两岸的树林、草野上星罗棋布着数千个帐篷,无数人密密麻麻地站立在朝晖里,仰头挥手欢呼,服装各异,有五族游侠,也有金、土、火三族赶来助战的骑兵。
飞兽军急速俯冲而下,在平原上大步奔突,前方树枝扑面,裂缝横亘,直冲出数百丈,才渐渐放慢速度。四周人潮围涌而来,欢呼不已。
拓拔野从太阳乌上翻身跃下,眼光扫处,瞧见一个身着虎皮大衣、气宇轩昂的男子,正朝自己飞奔而来,大喜笑道:“拔将军!”正是新近升为寒荒国大将军的拔祀汉。
跟随拔祀汉身旁奔来的,左边是一个身着豹皮斜襟长衣的瘦削少年,斜挎一弓一弩,腰间摇摇晃晃地悬摆着琥珀色野牛角,正是箭术寒荒第一的天箭。
右边是一个毛裘长衣的少年,脸容俊俏,浑身虽无华服玉饰,却掩抑不住高贵之气,淡蓝色的双眼凝视着拓拔野,红晕遍颊,笑容明艳动人。
拓拔野一怔,蓦地认将出来,也不知是惊是喜:“楚国主?你怎么也来了!”身旁流沙仙子格格一笑,揶揄道:“傻小子,这还用问么?”
拔祀汉奔到身前,和拓拔野互相拥抱致意,道:“楚国主听说龙妃被奸贼所掳,寝食难安,特让末将率领八百寒荒骑兵,到这里听候太子差遣!”
拓拔野心中激荡,拍了拍他的后背,转头望去,楚芙丽叶在十余步外站定,嫣然微笑地望着自己,喜悦羞怯,而又矜持。一路奔得甚急,胸脯起伏,俏脸如霞,更添丽色。
对于这寒荒公主的暧昧情意,拓拔野早已知悉,但听从龙神之劝,此心既已有所系,不敢再有非分之想,因此始终保持距离。此刻见她千里迢迢赶到这里,心中感激、感动,又夹涌起阵阵温柔之意,当下敛神微笑道:“多谢楚国主。”
楚芙丽叶脸上更红,摇了摇头,柔声道:“拓拔太子于我寒荒八族恩德深厚,孤家纵是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只要能对太子有所助益,救出龙妃,孤家就欢喜不尽啦。”
此时其他各族的豪雄、游侠也纷纷奔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附和道:“不错!只要能救出龙妃,拓拔太子有何吩咐尽管说!辣他***,大不了上趟刀山,下回火海!”怒吼、欢呼声交杂翻涌,震耳如雷。
拓拔野心中感激无已,正想说话,却听“轰”地一声巨响,一道霞光从远处皮母地丘中冲天飞起,霓光四射,天地尽染,又听一个沙磁雄厚的声音哈哈笑道:“想不到我公孙婴侯大婚,竟有这么多贵宾高朋不请自来,情意深重,可真叫人授受不起呀。”
众人哗然,转头望去,只见空中彩云滚滚奔腾,霓光摇舞,如水光晃荡,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海市蜃楼似的图象。
但见那空中图景中,一个黑袍高冠的年轻男子傲然而立,脸容苍白如雪,俊美绝俗,目光灼灼地俯瞰着众人,笑容倨傲,又带了几分风流自赏的轻薄味道,赫然正是阳极真神公孙婴侯。
在他身边的床椅上,端然坐着一个霞帔凤冠的新娘,红发如火,肌肤胜雪,秋水明眸中泪光滢滢,嘴角却挂着从容淡定的微笑,显得如此娇媚动人,风华绝世。
拓拔野心中剧震,呼吸几已停窒。短短三日未见,竟象是已经隔了十年。
群雄惊呼大骂,不绝于耳,纷纷弯弓怒射,箭矢如雨,朝那空中幻象中的公孙婴侯射去。但相隔太远,冲不到一半便已力竭抛落,惟有天箭的电弩箭、白六儿的银光矢破空激舞,堪堪从“公孙婴侯”的口中穿射而过。
光波晃荡,“公孙婴侯”扭曲着仰头大笑道:“如此贺礼,倒也别开生面!只是有来无往,我这主人岂不失礼?各位佳宾,多谢了!”
话音未落,轰隆连声,天摇地动,整个大地陡然向下塌落!
众人脚下一空,失声惊呼,踉跄奔跌,又听一阵如雷震响,土石迸爆,红光冲舞,四周的纵横交错的地缝中竟喷出数十丈高的冲天火焰!
众兽惊嘶,十几个游侠促不及防,登时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