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4%_@;Sj石室内。谢煜安被推进去后,膀大腰圆的男人便要把他也绑到架子上去,陈栋铭淡淡的说:“晋安侯腿脚不便,就这样吧。”
陈栋铭年近半百,也习得一些拳脚功夫,对武将不像其他文官那样看轻。谢煜安没有因为陈栋铭的“优待”而有什么看法,只说:“内子的手被踩伤了,她身子娇弱,又受了惊吓,需要找御医看看。”
进大理寺的人跟进了鬼门关没什么区别,谢煜安是第一个要求看御医的。男人听完翻了个白眼,恶声恶气的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进了这里的,都是嫌犯,便是公主宠妃,那也娇贵不起来。”
谢煜安神情未变,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问:“你们对她用刑了?”
谢煜安的语气平平淡淡,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白皙的皮肤下,鼓胀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乍一看有些脆弱。但这手杀过无数人,染了无数血,不该和这阴冷可怖的刑房过于违和。“夫人很配合审讯,暂时还没有对她用刑,”本来进了大理寺的嫌犯是不能知道其他人的情况的,但谢煜安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释放了威压出来,陈栋铭不想激起他的反抗心理,还是说了,然后问了和刚刚一样的问题:“侯爷和夫人今日是什么时候上传的?”
“巳时三刻。”
谢煜安毫不犹豫地回答,时间还很精确,陈栋铭盯着谢煜安无神的双眸看了一会儿,问:“侯爷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根据温度推测的。”
清晨和傍晚的阳光比较凉,午时是最热烈最暖和的,但仅凭这一点就能推算出时辰?陈栋铭持怀疑态度,但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顺着时间线问上船后发生的事。谢煜安和容音的说辞都差不多,陈栋铭问到谢梅雪:“睿亲王世子这般羞辱令妹,侯爷内心可曾觉得愤怒?”
“为什么要觉得愤怒?”
“她是你的亲妹妹呀。”
“所以呢?”
陈栋铭握了握拳,说:“她身上和你流着同样的血,她……”“路是她自己选的,后果自然要她自己承担,”谢煜安打断陈栋铭,随后又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况且,她自己都心甘情愿,别人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谢煜安反问,丝毫没有方才对容音的维护,一点儿人情味儿都没有,残酷极了。陈栋铭若有所思,跳过这个话题,询问后面的事。谢煜安回答的比容音细致多了,他虽然看不见,但耳力惊人,可以推测出当时在场的人都在做什么,说到醉酒的时候,谢煜安顿了一下,说:“酒里被下了迷药,但剂量很轻,我察觉出来以后就装醉去楼上休息了。”
这话容音没有说,陈栋铭立刻警觉起来,问:“你既然发现酒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下船?”
谢煜安说:“船已经开得离岸很远了,内子怕水,我又看不见,不能带她冒险,而且既然有人敢在酒里下药,水里说不定也会有杀手埋伏,贸然下船,岂不是正中圈套?”
谢煜安的顾虑是有道理的,身手再好的人在水里也发挥不出来,若被围攻,生还的可能性不大。“方才夫人并未提过酒里有迷药,侯爷为何没与她说?”
“内子胆小,我怕她受惊吓。”
谢煜安说的很坦然,对容音和对谢梅雪的态度截然相反。最近瀚京都在传谢煜安是个宠妻狂魔,陈栋铭原本不以为然,这会儿倒是有些不得不信了。陈栋铭又问了在房中发生了什么,谢煜安倒不像容音那般害羞,大大方方的说出来。陈栋铭走到谢煜安面前,盯着他的腿看了一会儿问:“侯爷的腿,是伤了筋络还是伤了骨头?”
谢煜安现在的嫌疑是最大的,但也是最小的,凤佑麟先是纠缠容音,后又纳了谢梅雪做妾,羞辱谢梅雪,谢煜安完全有理由杀了他,但太医院的御医能够证实他伤了腿站不起来了。谢煜安如果是凶手,那只能证明他的腿并非真的残疾。知道陈栋铭在怀疑什么,谢煜安并不慌乱,平静的说:“就是没有知觉站不起来,御医也说不准是因为什么,约莫是都伤到了吧。”
“得罪。”
陈栋铭说了一句,弯腰用手去按谢煜安的膝盖。谢煜安没什么反应,在陈栋铭准备收回手的时候说:“这腿才废了个把月,光靠摸骨是摸不出来有什么不同,最好的办法是直接砍下来,这样假的也成真的了。”
陈栋铭眼皮一跳,连忙抬头去看谢煜安,却见谢煜安神情依然寡淡,好像他刚刚提议要砍的根本不是他自己的腿。谢煜安常年在军中,和家里人感情淡漠还说得过去,但他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惜,委实让人感觉有些胆寒。陈栋铭收回手,沉沉的说:“侯爷为昭陵立下了赫赫战功,不管是皇室还是普通百姓,都会记得侯爷,下官方才也只是问问,并非怀疑侯爷。”
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指向谢煜安,便是太后,也不能动谢煜安一根毫毛。该问的都问完了,陈栋铭让人来把谢煜安推出去,薛恒已在外面等候,见谢煜安出来,薛恒立刻冲到谢煜安面前。跟在薛恒后面的黑甲卫忙上前拦住薛恒,没让他碰到谢煜安。薛恒憋了一肚子的气,看向谢煜安的眼神充满愤怒,他低声怒道:“这就是你给我的下马威?你以为这样镇南军就能回到你的手上?”
这次游湖,是凤佑麟专门组织来为薛恒庆功的,虽说画舫上都是睿亲王府的护卫,但薛恒现在好歹是镇南军的统帅,他人就在船上,却对凤佑麟遇害之事毫无察觉,并且在事发之后,还完全找不到证据查出凶手。这让马上就要被他接管镇南军怎么想?又让朝中那些武将怎么想?睿亲王府和国公府会不会因此生出间隙,陛下又会不会怀疑他的能力,不再重用他?这些后果在薛恒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他只恨自己没有在事发之后第一时间杀了谢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