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恒吼完还想继续拔刀,谢煜安的拳头却已经到了眼前,来不及躲闪,薛恒只好放弃拔刀,双手握拳交叠放在胸前抵挡。然而谢煜安那一拳的力量很大,他虽然接下这一拳,手臂却痛得发麻,整个人也后退了好几步。谢煜安没给他喘息的机会,挥着拳头追上去,薛恒失了先机,节节败退,不过片刻,便被谢煜安逼得从门口退了出去。容家的门槛比世家大族的门槛矮多了,薛恒被绊得差点摔个四脚朝天,好在外面的人机灵,飞快地上前扶住了他。虽然没有摔倒,薛恒这脸也丢得差不多了。他恶狠狠的瞪着谢煜安,咬牙切齿的问:“谢煜安,你眼里还有没有陛下?”
谢煜安并未应答,只轻轻挑了下眉,意味很明显:不服就再来试试!那日张一鸣被拔了舌头,薛恒无权带走谢煜安,为了今天能名正言顺的把人带走,薛恒吸取教训,提前进宫问孝昭帝要了辖管权,为了挫谢煜安的风头,薛恒今日还特意带的谢煜安的旧部来抓人,当着这些人的面,他如何能容忍谢煜安的挑衅?薛恒拔出佩刀,大喝一声朝谢煜安扑去,然而两人只交手了一个来回,薛恒手里的刀就又回到了刀鞘之中,薛恒的怒火顿时烧得更旺了。司政署的两名官员听着外面的打斗声一阵心惊肉跳,担心事情闹得太大不能收场,两人想出去劝劝,然而才转过身便听到容音说:“已经到饭点儿了,周司署和李书令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还是留下吃个便饭吧。”
外面都打成那样了,还能有心思吃饭?周司署忍不住对容音说:“夫人,薛廷尉也是照章办事,您被封县主的确是喜事,但在这种时候大摆宴席实在容易引起众怒,您还生怕别人不知道,让人鸣锣写礼,这……这也太无法无天了,您还是快跟薛廷尉认个错吧。”
李书令也跟着劝说,容音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的说:“大理寺办案都是讲究证据的,两位大人连我今日准备的菜品是什么都不清楚,如何就能断定我是在铺张浪费了?”
沈清澜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替容音说道:“晋安侯夫人只在院中摆了三张桌子,昨日李刺史的嫡孙办满月酒才刚摆了八桌酒席,二位大人怎么不说李刺史铺张浪费?”
两人噎住,周司署想了一会儿,底气不足的说:“李刺史办满月酒,可没有收贺礼,只是请亲友到府中吃了顿便饭。”
容音平静的说:“我收这些贺礼并非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那些受灾的百姓,正好二位大人来了,稍后我便把今日的礼单都交给二位,二位折算一下这些东西能值多少银两,与之前那两千两善款添在一起就是了。”
周司署诧异的问:“夫人收这些贺礼是为了帮灾民筹措善款?”
“不然呢?”
容音反问,“我若是爱财如命之辈,前些日子为何还要到司政署捐钱?”
周司署和李书令大眼瞪小眼,都说不出话来,这时周氏端着热气腾腾的窝窝头和蒸红薯放到桌上,热切地招呼:“刚蒸好的,快趁热吃吧。”
李书令大跌眼镜,看看那些窝窝头又看看容音,难以置信的问:“夫人今日就用这些东西宴客?”
“对啊,现在很多受灾的百姓每天吃的都是这些东西,陛下不是说要与民同苦么,我为何不能拿这些东西宴客?”
容音说着拿了两个窝窝头,装满腌咸菜:“这个是用粗粮做的,刚开始吃有些不习惯,但配上咸菜细细品尝还挺好吃的,二位大人趁热尝尝看吧。”
容音说着把那两个窝窝头推到两人面前,两人何曾吃过这种东西,眼底满是嫌弃,正想找借口拒绝,容音幽幽地问:“怎么,二位大人不想与民同苦?”
陛下都说要与民同苦,他们哪敢说半个“不”字?两人连忙摇头,一人拿了个窝窝头吃起来。沈清澜没有吃过这种东西,看了一会儿,也拿了一个慢吞吞的吃起来。容音又帮周司署他们装了好几个窝窝头,一边装一边说:“今日来的宾客少,东西准备了很多,二位大人可以放开了吃,吃完还可以带一些回家继续吃。”
谁愿意带这玩意儿回家吃啊?两人腹诽,外面传来一声巨响,像是墙塌了。晋安侯下手这么狠,薛廷尉该不会被打死在这里吧?两人额头的冷汗冒得更多,正想出去劝架,容音柔柔的说:“夫君下手有分寸,况且薛廷尉还带了不少人手,出不了什么乱子,二位大人就放心吃吧,若是浪费了食物,一会儿夫君回来看见会不高兴的。”
容音搬出谢煜安威胁,两人不敢乱动,乖乖坐下吃东西。一刻钟后,李书令扶着撑得发疼的肚皮求饶:“夫人,下官实在吃不下了,求夫人饶了下官吧。”
“是我公然抗旨大摆宴席、收敛财物,该我求饶才是,二位大人为何要求饶?”
李书令连连摇头:“不不不,是下官昏庸,未曾派人了解实情就听信谣言,夫人和侯爷都是心怀天下的人,绝不是贪慕虚荣之辈。”
容音露出笑容,柔柔的说:“二位大人谬赞,容音只是个深闺妇人,没有那么宽阔的心胸,不过吾夫戍守边关多年,为昭陵立下了赫赫战功,再高的称赞他也是担得起的。”
两人连连称是,又说了不少讨好的场面话,眼看气氛缓和下来,谷雨跑进来说:“不好了夫人,薛廷尉带人把我们围了!”
话音落下,一支利箭射入院中柱子上,箭尾疯狂震颤发出嗡鸣,预示着危险,亦是对院子里所有人的警示。如果他们不乖乖出去,那就怪不得薛恒采用铁血手腕了。“这……这是一场误会啊,下官这就出去和薛廷尉解释清楚。”
周司署说着就要往外走,容音叫住他:“今日的宴席是办不成了,二位大人有什么话,还是等到了陛下面前再说吧。”
容音的声音柔柔软软,却带着股子不容置疑的强硬,周司署和李书令俱是后背一凉。晋安侯这位夫人似乎也没有比他好惹到哪儿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