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来,僧袍不曾沾半滴水。
忽而前方云雾大作,阻住道路,便是开启佛眼,仍旧伸手不见五指,自然是阵法迷障。
纸船却不会停下,也不能停下,一旦停船,极有可能退回远处,只得从头来过。
这就是“不进则退”的道理。
金蝉子闭上眼睛,随心而动,小船穿云破雾,百里之后又百里,很快过了阵法迷障。
这是他从郭大路那里学来的一招,刚才在岸上,郭大路步罡踏斗,有一处犹豫,结果他没有多想,自然而然地随意落脚,恰恰走对。
道法自然,讲究的就是顺其自然,一旦算计,必然出错,和郭大路这一行,金蝉子颇多感悟,心中对道家有了更深的认识。
当然,若非他常年坐禅,禅心清净,也无法这么快就做到“心外如一,随心而动”,好像此时的牛魔王,已经是第二次退回原处……
金蝉子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座冰火交融的屏障出现在他面前,真实的冷热交替扑面而来,不是幻境。
这是见匡世棋的最后一关,没有任何取巧,只能硬闯过去,结局如何,听天由命。
这就是道祖洞天的真正面目,哪怕你有能力勘破迷障,哪怕你大智大勇,哪怕你从心所欲……到最后还是要回归到个人实力上面,否则,就是“此路不通”。
金蝉子不愿功亏一篑,因此也不多做犹豫,当即握紧佛珠,神魂出体,破冰火屏障而过,身体则继续留在纸船,任意返回。
这就是金蝉脱壳。
神魂过冰火,冰冷至极处,又灼热至极处,是真正的灵魂折磨,那是怎样一种痛苦?
通透坚韧、禅功精深似海的金蝉子,也开始怀疑自己的道行与修行生涯,甚至心生退意。
“阿弥……陀佛!”
一声如金刚怒目又似老僧叱咤的佛号响彻湖面。
近乎涣散的神魂再度凝聚一体,冰火之中金光灿灿。
原本就有金蝉体的金蝉子一旦通过冰火障,境界必然更进一步,觉行渐趋圆满。
金蝉子出现在冰火屏障另一边,双手合十、低眉顺眼,赤脚立于湖面,凌波而行,没走多久,一座琉璃琥珀便出现在眼前,那琥珀中悬着一把长过七尺的白剑,好像已经悬了几百年。
“夕阳施主,好久不见。”
金蝉子望着那把白剑,笑意如春风拂面。
白剑轻颤一阵,化作一道白光,白光再变成人形,一位白衣秀才出现在琥珀中,正是圣墟的夕阳刀客,玄界的上邪剑主匡世棋。
“老和尚,你来了?”匡世棋语气随意,神情懒散。
“我来了。”金蝉子道。
“就你自己?”匡世棋看着金蝉子,紧跟着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就凭你?”
金蝉子微笑摇头,“自然不是,有高人带路。”
“高人人呢?”匡世棋有些激动。
“此时应当在橡树仙岛,他为一本命符而来,想必不会来到此处。”
“诶,那可惜了,若是他能过来,我还想问问他有没有办法从这个鬼地方出去来着。”匡世棋席地而坐,显得很是遗憾。
金蝉子:“……”若无道祖点头,三界中谁敢放你出去?
“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说完之后,可以陪我聊聊闲天,这地方就我一个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那李老头心可狠,分身术也不让用,每天只能变剑玩,好无聊。”
金蝉子:“……”
“我不废话了,你先说事情。”匡世棋看着金蝉子道。
金蝉子道:“夕阳施主可还记得多年前你去金蝉寺找我辩法的事情?”
“记得啊,那天聊得很尽兴。”
“你当时问了我一个问题,并承诺说,只要我能答得有理,你便认我为师,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