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天机,不可泄露,否则是要遭天谴的,请恕贫道不能明言。”清易再不肯透露消息了。陶勋还要追问,这时家人已将画包好送了过来,清易接过画卷后就告辞,陶勋苦苦挽留不住。
看着清易的背影也如同褚小蝶一般飘然逝去时,陶勋忽然想到清易自称在峨嵋仙云观出家,八成是峨嵋派的,会不会是褚小蝶的同门呢?他不禁后悔自己忘了问问。
陶骥由于再会亡妻魂魄一面的希望彻底破碎,一病数月。陶勋要在床前尽心服侍,不能出门访仙求道,于是把心思放家温习功课、准备来年乡试之上。到了腊月陶骥的病开始渐渐好转,他在病中想了很多,对于人生、世情看淡了不少,只余下培养陶勋考取功名的念头,这也是他和亡妻的共同心愿。
第二年开春,陶勋十五岁,陶骥不顾家人的劝阻执意亲自陪着儿子到省城参加乡试,在省城里住了一个多月。榜发后陶勋高中乡试第三名“经魁”,这是陶家二十多年来的第一件大喜事。
陶骥高兴得合不拢嘴,回到家里后连番大宴亲朋,又专门带着儿子回城北火云洲祖屋祭告先祖。陶勋被众人追捧着大大风光了一回,心里非常高兴,稍稍冲淡了一点向道的心思。这些忙完之后,陶骥给京城的丁崇写信,报喜之外还提出第二年等陶勋参加会试后两家给儿女完婚。丁崇回信祝贺陶勋中举,告知自己因主持景云府院试有功已经升为刑部郎中,他同意等陶勋参加会试后送女儿过来完婚,但是他认为陶勋的年纪太小心智尚未成熟,过早参加会试进入仕途反而不利,所以提议让陶勋出门游学三年后再参加会试。陶骥对于丁崇的见解深以为然,陶勋也不想过早有家室之累,更想借游学的机会游遍天下名山大川,寻仙访道,三方一拍即合,这事很快定了下来。
第一章 酒楼闲话
两个月后,陶勋告别父亲开始游学,这是他第一次独自出远门,陶骥放心不下,专门在商行里选了一个精干可靠的人一路照顾他。临别前陶骥殷殷叮嘱“父母在,不远行,行必有方”、“不要贪玩,不要走远了,勤捎信回家”等等,陶勋一边答应,一边在心里暗暗盘算路上如何多走访名山大川、佛道道场、寻找得道高人学习仙术。
做陶勋长随的人名叫古述,是景福号珠宝行的三掌柜,四十多岁,当过镖师,手底下颇有些功夫。他也算是看着陶勋长大的,深知老板对这个儿子的疼爱,上路后唯少东主的命令是从,很快就跟陶勋融洽起来了。
今年乡试的时候陶骥曾得到消息广东肇庆府知府请当代大儒王心阳六月份到端州书院讲学,王心阳的道学、经义、制艺海内闻名,陶骥慕名已久,所以把肇庆府定为陶勋游学计划的首站。
云阳县地处官道南北要冲,孤云山巨变前后都是官道上的重要中转站,行旅商人大多选择在此休整。陶勋申时到达云阳县,在景福商行开设的云来客栈住下后见天色还早就拖着古述陪他上街逛逛。云阳县远没有府城大,更没有府城热闹,陶勋转了一会儿就觉得乏味,让古述带着他到城东的醉云居吃晚饭。
小二远远看到古述便热情地大声招呼极为殷勤,显然没有注意到陶勋的存在,古述忙向陶勋解释道:“我常南下办货,每趟都要在云阳县停两次,这里的人都认识我了。他们不认识少东主,不知道您才是真正的财神爷。”
陶勋根本不介意小二的厚此薄彼,听到古述的解释反而生出促狭的心思来,见小二迎了上来故意大声地对古述说:“古爷,今天这顿就由我请了,以后盼望古爷对小子多多照顾。”古述一愣,正要解释时,陶勋一把把住了他的胳膊哈哈大笑起来。
进了酒楼古述吩咐道:“小二,给我们准备一个雅间。”
陶勋道:“不必了,我们就在外面坐吧,瞧瞧街景,看看热闹。”
古述转头对小二道:“就照公子的意思办。这位公子是今科乡试的经魁、景福商行少东主陶爷,你们要好好招待,怠慢不得。”
小二脸上立马换上谄媚的神色,热情地把陶勋带上二楼找了个栏杆旁的座位安排坐下,一转身变魔术似地端出两碟时令果鲜和一壶好茶。
“老古,你干嘛把我的底细告诉他呀。”陶勋等小二离开后忍不住埋怨。
古述嘿嘿一笑:“少东主,你不知道,做生意的人最怕一个官字,拿出你举人的身份他们巴结都还来不赢,比景福商行少东主的身份要管用多了。”顿了顿,又道:“你也别怪店小二势利,你穿得这么朴素跟你的身份也不相称,大多数人做生意都只见到眼前的利益,有钱有势的人和没钱没势的人的分别一般从衣着打扮上就泾渭分明,莫说店小二这样的人,就是我在大多数情况下也是根据衣着来判断第一次见面之人的重要性,十猜九中。”
陶勋书读得不少,但没有多少社会阅历,所以乍一听到古述的话不免有点新鲜,正要细问时酒楼的掌柜上来了。掌柜听说楼上来了一位举人老爷后亲自上来侍候,见到陶勋犹是一个小孩子时稍稍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不过马上堆上一副笑脸,谀词滚滚而出,什么少年才俊、人中之龙、天降神人、出将入相、国之肱股等等,将陶勋闹了一个大红脸,连古述在一旁也听不下去了。
这桌的菜上得快,旁边先来的客人不服,掌柜对他们一瞪眼,理直气壮地驳斥道:“你们知道他是什么人吗?是今科乡试的经魁,举人陶老爷。他老人家光临此地,自然要优先了,难道还让老爷等着你们这几个白丁吗?”那几桌的人听后个个噤若寒蝉,挪了个位置离陶勋两人远点。
这一折腾,让陶勋非常难为情,万万没想到举人的身份能引出如此的麻烦,等菜上齐后赶快把掌柜打发走了。古述在旁看戏似的觉得好笑,一边吃酒菜一边笑道:“少东主,要不要再多上几样菜?我跟掌柜的说一声,这顿他肯定愿意请你的。”
“你是在取笑我吧?”陶勋微有薄怒。
“不敢,不敢。”古述忍住笑回答道:“云阳县地狭人寡,文风不盛,不比府城人杰地灵,县里子弟中近二、三十年来还没有出过举人。你举人的身份摆在这里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跟县太爷差不多。”
“不就是个举人么?有什么了不得的。”陶勋不以为然。
“少东主,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按照本朝的制度,凡考中举人的士子就可以参加会试考取进士,就算考不中进士也具备了做官的资格,各府、县的推官、知县及学官等官职可由举人、贡生当中选拔。以少东主的才学家世起码可以做个知县,那可是朝廷正七品命官,云阳县不过是个十万石以下的小县,要是搁在高皇帝的年代这里的知县也不过从七品。”
“就算这样,这里的掌柜也用不着如此夸张地招待我们吧。”
“少东主,你这就想错了。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当中商人排在最后一位,地位十分低下。本朝素来首重士、农,视商人为五蠹之首,官府对商人动辄课以重税,商人言行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