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正堂中安静无比,只有火盆中正不断发出“噼啪”的声音,木炭燃烧后的焦糊气味正慢慢地飘进房间中三人的鼻腔中。
此刻王玄素与章义、裴彻三人正喝着杯中的热茶,并无一人先开口说话,似乎都在思考应该从何处讲起。
等到热茶再次被一旁的王氏家仆注满滚烫的热水后,王玄素捋了捋胡子,突然笑着对裴彻说道:“裴郎君,令尊近来可安好?”
裴彻拱了拱手说道:“多谢王公挂念,只是我已离家一年之久,家中阿耶如何,实在是不知。”
王玄素呵呵笑道:“你裴氏此次可是做下了好大一番事,眼看就要鼎盛起来,你如何要离家出走呢?”
裴彻皱了皱眉头,随后又恢复了笑容。
“不怕王公笑话,实在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王玄素“哦”了一声,然后便不再问,又说道:“裴郎君这等俊才不愿为家中所用,是你裴氏的损失啊!”
裴彻笑了笑说道:“我大兄二兄皆为大才,家中缺我一个也不会如何,倒是王公,为何王氏又从塞外入关了呢?莫不是也想乘风而起?”
王玄素眼神一变,随即又缓和了下去,说道:“裴郎君也是个心直口快之人啊。”
裴彻拱了拱手说道:“此番前来,便是想开门见山,有些话,不妨放到明面上来讲一讲。”
王玄素却自嘲着说道:“王氏早已四分五裂,不再是原来那个王氏了,你看老夫这小小的坞堡,如何还敢与裴氏这等大族并称世家?”
裴彻却毫不留情,反而一脸严肃地说道:“若是王公只是与我家主公讲,他可能就信了,可是王公此番当着一个曾经的世家子弟说这番话,可是有些掩耳盗铃之嫌了。
王氏确实四分五裂,可谁都知道你们是藕断丝连,难道王公以为你王氏将族中丁口资财分出去然后出走塞外就没人记得当年威名赫赫的云州王氏了?
王公可莫要欺我等年少!”
王玄素突然放声大笑,然后指着裴彻说道:“到底是青州裴氏的子弟啊,如此年纪就有这些见识,强于大魏朝堂上那些大祸临头仍是只知争权夺利的勋贵数倍。”
裴彻却依旧是一副严肃的面容:“如今江北大乱,王公为王氏家主,此番回来,定然不是像令郎说的寻棵新树和相距不远这种糊弄三岁孩童的话。
想来是云州王氏与其余几家不合吧!”
王玄素突然起身,说道:“老夫突然觉得寒冷刺骨,不如我们三人围坐在炉边细细地聊?”
说罢也不管还坐在原地的章义与裴彻,命家仆搬来三个木凳置于火炉旁,又在火炉上支起一个架子,温上一壶酒,便自顾自地坐了过去。
见到王玄素坐了过去,章义和裴彻便也起身走过去,三人便围坐在火炉前,一边看着炉中火苗不断舔舐着架子上的铜制温酒器具,一边继续聊了起来。
“裴郎君说得对也不对。你离开裴氏一年,想来也不知道你裴氏私下已经把整个江北所有世家都联系了一遍吧!”
裴彻抬头看了一眼仍旧盯着火苗看的王玄素,然后平静地说道:“不甚清楚。”
王玄素把手放在火炉上烤了烤,然后目不转睛地继续说道:“那想来你们裴氏去岁主导的策动塞外草原六部叛乱,你也不知晓了?”
听到这话的章义猛然看向裴彻,却发现裴彻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个我是知晓的,因为我最初出塞便是受阿耶之命与二兄去往塞外联系草原六部。只是我不愿为之,在塞外就寻了个机会独自逃走了。”
裴彻说完后,刚要发作的章义才又缓和下来,只是看向裴彻的眼中却多了几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