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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橘灯（第2页）

……

本该人声喧哗的鸭川此时此刻静悄悄的，很久，很久之后……林一这才听见了轻轻的赞叹声，真美。

他站在对岸街上，默不作声地看着一切。

的确是好美，女孩红晕的侧脸在心型烛火的微光中，美得让人心悸。

缓缓奔流的鸭川上空，无人机组成的樱花树慢慢醒了过来。这颗巨大的樱花树笼罩在河岸边那对年轻男女上空，寂静地盛开。本该是漆黑的夜空，在此刻被这棵恣意盛开的樱花树突然点亮，粉红色的樱花灯光雨自上而下缓缓落下，和河岸边的烛火辉辉相应。

这一幕美得令人窒息。

唯物主义者是不会相信神启这么神棍的说法的，但在这一刻，林一相信，这世上或许是真的有命中注定。

这一幕宛如神启，指引那对男女走到一起。

没人听见那个女孩答应的声音，但是她的脸红胜过一切的答案，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所有人都由衷地祝福着那对金童玉女。

就连嘴巴向来很臭的凌飞都啧啧道：“真让这孙子装到了。”

林一站在对岸的街道上，看着赵麟飞和陆朝朝在同学们的欢呼声之中离开，至始至终一言不发。

许久之后，柳轻红开口道：“回家吧，无人机的灯光秀我们已经看完了。”

可就当两人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柳轻红的目光忽然被一群从鸭川上流打着灯笼缓缓走来的人群吸引了过去，她指着不远处的人群问道：“那是什么？”

林一顺着柳轻红的目光望去，打着灯笼的人群肃穆不语，神情凝重，亦或是悲伤，有小孩，有妇女，也有老人……

“我们这里如果有人死了，在第七天，家里人沿着鸭川步行，意为安魂，希望死去的人能得到安宁。”

柳轻红望着长长的安魂队伍，突然失了声，无论他们如何修改记忆，也无法抹除在那场失控事件中，有很多人被杀死这一血淋淋的事实。

她以为自己本该早已经熟悉生离死别，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原来从未熟悉过，甚至有些害怕。

“我们回去吧。”林一看出了柳轻红心中的不安。

林一抬头，忽见头顶一轮明月，光洁皎白，高高悬于鸭川高高的夜空，映照奔流不息的川流。

鬼使神差般，他停了下来，然后从柳轻红拎着的袋子里取出一个橘子，小心剥掉一半，取出里面的果肉。

心有灵犀，柳轻红将自己的灯笼打开，将其中快要燃尽的蜡烛取出，放在橘子皮正中。

林一接过橘灯，将其放置于鸭川之中，轻轻一推，任其随波而流，他望着慢慢漂流的橘灯，开口道：“你说，我当时要是更勇敢点，死的人会不会更少点。”

柳轻红望着逐渐远去的橘灯，很久之后轻声答道：“没人知道……”

林一摇摇头，再度起身，准备离去。

一个小女孩忽然拦在了两人身前，用手指了指林一拎着的橘子。在小女孩背后，她的母亲满脸歉意。

“不好意思，这个孩子打小就嘴馋。”

“没事的……”林一摆摆手，说完，掏出来几个橘子递给了小女孩。

女孩迫不及待地剥开橘子，但出乎意料的，她只是取掉果肉，然后就从自己的灯笼里取出蜡烛，轻轻地放进橘子里。

就这样，一盏橘灯再度浮在鸭川之上，和林一之前放的橘灯两两相映。

“妈妈，你说爸爸能看见我给他做的小灯吗？”

……林一默然，将这袋橘子放在岸边，快步离去。

安魂的队伍在这里排起了长队，他们一个又一个地从橘子袋里拿出橘子，小心剥掉其中果瓣，然后将自己打着的灯笼打开，将蜡烛放入橘子中。

就这样，一个又一个的橘子灯放入水中，片刻后，流光万千，星星点点，点亮了鸭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