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一如既往的平静,生平从未有的感到一股寒意。我点亮一盏灯,这寒仍未消。打开一缕窗缝,外面已是刺耳的世界。躯体与魂魄早已在街上行走,已是临晨。
在现实的恐吓、无聊梦的惊扰下早已无心安眠。我又点亮一盏灯,坐等天明。
母亲失约了,他没有在他应当出现的时间出现,一早我疲惫的撑着眼躺在床上,窗外越熙攘往来的车人。
外公已在天朦朦亮时溜腿走了。我极力舒展全身,准备开天辟地。门铃这时响了,会是谁?外公有钥匙,父母会开车来,而且也会从窗户看到。
我跳下床才意识到这一夜并没有*服。清晨的秋,冷得很我急忙开门,眼前是三舅红彤彤的脸,眼镜上都有了水雾,我紧接着他手中的两个手提袋,一边迎接他进屋。
三舅不顾脚下踏出的泥泞各个房间找了一遍。
“不在,姥爷出去了了”我便说边去找拖鞋。
“哦”这才摘下眼镜忙着擦“你妈呢?”三舅放下他的大包小包,轻巧的坐下了。
“一会儿和我爸来”
“你爸?”三舅疑惑但更多是不屑的口吻,挑着嗓尖说。
我回答是。继而他接过我递给他的拖鞋没说什么,但我知道的,三舅向来轻狂,典型的知识分子的样子,对土大款,像我二舅那样的人很不屑一顾。
他同我坐在沙发上,手中握着热茶,眼睛盯着电视。一边问“你现在在哪里上学?前年不是到我们那里考过一回高中吗,后来也不听你动静了……”
我不明显的冷笑一下答了两个字,由此又回忆起三舅说的那一次报考重点高中失败的经历,直到现在我仍对此有些埋怨。我认真备考很久去,也不知三舅从何对我做出这样的判断,正眼没瞧我,歪着头吐了三个字“考不上”,也是我不争气,应验了他的话。
“十九中”
“没听过,省上排名多少?”
自是排不上名气的,答不知道。
三舅诡笑了一下,直盯着电视口中平稳的说“你弟弟明年中考,不过已经被一中特优班报送了……你弟弟全市排名一二,你也知道的,一中每年至少三十四十个清华北大……”
我不吭声,三舅一向给予我足够的现实教育,我从阳光走出那一天,他就极力使我看清世界有多么大,我是多么渺小,我的成绩是多么微不足道。
就是从那时起,我变得沉默了,开始敏感别人对自己的态度。
“丹儿丹儿怎么不会来”我问弟弟情况打断他对我犀利无比的话。
他仅喝口水“去北京参赛去了,物理竞赛”
我不再问了,弟弟的情况我很是知道的,数理化经常获省市大奖,还有一次打破魔方记录,对于此光彩掩人的弟弟,我自然只是一个陪客,一个供族人丰富交谈的笑耳。
我不说了,免得又是用我的幼稚来掩藏我的更加幼稚。但是三舅好像很有兴致,目光透过青光镜片对着我问“你现在年纪排名多少?”。
“六百多”
“有……”
我打断他,知道他所问“一千二百人,理科八百”
他锢着脸,点点头,没答应。我舒一口气,感到庆幸,我斜眼眺望着窗外,看那兀秃秃的树干上落得一只乱人心绪的乌鸦,在无叶的树上蹦跳。
三舅开口又说“你这不行,目光不能只局限在这一小片地方,全盟有多少高中?全省有多少盟?全国有多少省?”
“你现在学文学理?”
“理”
“你应该学文”
我有些疑惑的看他,他这样说:“你性格内向,又爱写东西,学文成绩还能提高一些……”“还有,现在大学生不值钱,都找不上工作,更别说干别的了,所以你只有考上差不多的大学才能以后养活自己……以后的社会各项趋于法制与完善,你现在看到的那些投机份子在你们这个时代不管用,还是本本分分好……”
……
我仍无言,看那只黑色的家伙,不时,他又呱呱乱叫。
我猜不出这些家长到底怎么想的?我就是没出息的小孩,难道没出息就有错吗?我又不想在市里、省力、全国排多少名,我就想普普通通行不行?难道他们认为我一向是轻飘飘在空气中?活的太快乐?必须时刻有人提醒我不要忘记自己的存在?还是认为我们承受的太少?
你认为我在做什么?你以为我年纪小就什么也不懂得?幻溺于年轻的梦中?家长强加到孩子身上的,都是一些自己年轻时没有满足的心愿,一股脑的,不可思议的交给父母,没想过自己没有做到凭什么要求孩子就得做到?孩子成了父母赢得尊严,弥补遗憾的筹码,就这样,我们成了背负诸多希望的一代,就这样,历史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精神压力时代。
我离开了客厅,背后,哇的一声长吼,我会声望,见那只黑色的家伙径直的飞向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