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裳?”帐外传来耶律乌金的喊声。
印尤裳一晃神将匕首塞进抽屉内,铜镜中只有她那张消瘦苍白的脸颊。
“耶律乌金,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印尤裳紧跟上耶律乌金的步子。
草长莺飞的山坡上,几只蝴蝶振翅于星星点点的花丛间,走在前面的耶律乌金忽然停住脚步,“尤裳,我有话跟你说!”
印尤裳没料到耶律乌金会止步不前,一不留神竟猛然撞在他的胸膛前,他精硬的骨骼撞得她生疼,他如所有契丹人一样,高得只得令印尤裳抬头望向他,“什么话要跑这么远?”
耶律乌金低头望着她娇小的脸庞,一步步靠近她的身体,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顺着清风拂过他的鼻翼耳际,直撩拨得人欲罢不能,“尤裳,这十年来我们都相依相伴,直到前几日在湖边我以为你被汉军掳走了,你不知道当时我心急如焚,我真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那时我才明白你到底对我有多重要!昨天母妃说她准备在部落内为我选妻,我告诉她,我耶律乌金今生今世除了尤裳,绝不……”
“别说了!”印尤裳忽然打断耶律乌金的话。
耶律乌金一怔愣在原地,结结巴巴地问:“尤裳,难道你不愿意?”
五年之内我定会找到你!
想到他的承诺,印尤裳微微迟疑了下,抬起坚定的眸子望向耶律乌金,“我、不、愿、意!”
“为什么?”耶律乌金发狂地抓住她瘦小的肩膀,拼命地摇晃着索取答案。
风中夹杂着泥土新番的芳草味,她冷漠地盯着耶律乌金,正欲开口之时耶律乌金却猛地将她按倒在草丛中,“嘘,是汉军!”
耶律乌金同印尤裳趴在草丛内,他的手紧紧覆在她水润的唇上,山坡下竟是一行汉军缓缓向部落的方向前进,绿色的杂草间印尤裳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高低起伏的山坡间回荡着队伍整齐的马蹄声,军队最前方的刘承训身着银色铠甲骑于骏马之上,距离隔得不远,只要几步她就能奔向他,但他却毫无察觉地踏马而去。
经过她所躲藏的草丛前时,刘承训忽然停了下来,他伸手捂住疼痛不已的左肩,伤口仿佛被一刀刀凌迟着,剜肉般疼得难以喘息,他微微蹙起一对浓眉,用力按在剑伤处,似乎只有这样的痛苦才能证明她真实的存在过。
刘承训的额前渗出一丝丝汗水,他回头望向她躲藏的草丛方向,天空中强烈的白光不停地跳动着,宛如海面泛起的微波,这次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轮廓,他的眉目清晰棱角分明,眉间如同吹散的一点春皱隐隐夹带光泽流动,漆黑的双眸闪出千种琉璃的光芒,仿佛在同她遥遥对视着。
她就这样隔着草丛睁大眼睛望着他,近在咫尺,却远若天涯。
十年未见,是他吗?
许久他的视线又转移到别的方向,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每一寸土壤,“将军,有埋伏?”白夜见刘承训止步不前,慌上前询问。
刘承训没说话,只是转过头驾马继续前进,草丛中的耶律乌金只觉掌心下她的唇在不住地翼翼颤动着,眼见汉军已走远,他才将印尤裳扶起,“没想到汉军这么快就要到部落了,我们得快些回去才是!”
耶律乌金的话刚说完,却发现印尤裳修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滴,“你哭了?”她望着军队远去的方向,一排皓齿用力咬在红唇上,“没有!”
**
“尤裳姐姐!”耶律嫒晗欢呼跳跃着冲进印尤裳的帐内,“人呢?”
空荡的屋内毫无一人,耶律嫒晗无趣的正欲离开,却瞥见梳妆台半开的抽屉内放着一把精致的匕首,耶律嫒晗记得十年来印尤裳整日佩戴它,时常见她独自抚摸着匕首发呆,耶律嫒晗伸手将其取出。
小巧的匕首雕琢精美,镶嵌着颗颗圆润的南海珠,与四周的蓝宝石相映生辉,“真好看!”耶律嫒晗不由赞叹着,将匕首别在了自己的腰间,十七岁的耶律嫒晗有着一双含春水清波流盼的眸子,发髻上斜插一支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的笑靥极是璀璨耀眼,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耶律嫒晗对着铜镜转了个圈,尤觉这匕首佩在自己腰间倒是恰当好处,令艳美中多出了几分英气。
“嫒晗!嫒晗!”
“哎,来啦!”耶律嫒晗听见帐外急促的喊声,一时竟忘取下腰际的匕首,便慌冲了出去。
第7章 一别音容两渺茫
耶律嫒晗的父亲是契丹国的吐谷浑王,他恭敬的将刘承训请到上座,“左卫上将军,一路车马劳顿前来我这蛮夷之地,实在有劳,今日我特设宴款待!”
刘承训挥手止住他的话,“不必了,我奉北平王之命前来为吐谷浑王祝寿!”
“祝寿?”此时离耶律嫒晗父亲的寿辰尚有数月,众人疑惑不解之时,白夜却挥手示意士兵打开箱子,数只偌大的木箱内盛满金银珠宝,顷刻映得屋内光芒四射。
“这是北平王的一点心意,还望吐谷浑王能笑纳!”白夜的嘴角微微上翘。
吐谷浑王和众人望着满屋的珠光宝气,直看得双目尤泛金光,他早闻北平王刘知远敛财有道,今日得见实令人难以推却,可他若被刘知远所收买,就明摆着与晋帝和契丹王为敌,刘知远有心自立为帝,但这乱世终是何人能坐稳天下却是未知,他可不想落得死无全尸。
“这,这老夫怎敢当。”吐谷浑王结结巴巴地望着成箱的珠宝,谨慎而小心地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