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公做事一向糊涂而又贪钱,这次鸡瘟据说就是他家损失最严重,他会把病鸡死鸡当好鸡卖掉也是极有可能的,但乔家有人在京为官,在县里也是有声望的大家族,就连县令也要卖他们的面子,怎么就使公差来琴姨奶奶娘家这样抓人?此外,大海叔一家是早早有准备的,这次也没死多少鸡,怎么也会被牵连进来?
季同季均听到风声,也都急急地赶了回来。知道自家无事,都庆幸县里的铺子关得早。季同担忧地道:“现在也没个准信,有人说是只告了骗钱,有的说吃死了人,有的说还有人现在还在病着。县里几家卖鸡的听说也糟了殃。大海一家只有阿齐在,那孩子刚才到处去求人了,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荷花叹道:“爹,我看这次的事情有古怪,我们先看着吧。三叔公家估计要缺人了,这种时候买了新来的也不顶用,后院那几个反正我们也用不上,就先还给他们吧。”
季同本就不喜那些人,但碍于三叔公的面子和当时的情况,不好意思拒绝,收下后就任由荷花发配他们了。如今有了这个绝好的理由,又能还人情又能把那些人送出去,真真正中下怀!
荷花打发了那十来个“神仙”每人一点银钱,又拿了一匹布、县里买来的两壶好酒、几样精致的干果点心并一封银子打包成一份礼,装得漂漂亮亮的,让称砣和家里的汉子们把人带过去,又吩咐旺财家的没事可以多出去走动走动。
称砣把那些人送到三叔公府邸,当着众人的面,把礼物亮出来,道是季同季老爷把这些人还过来好让他们使。不等三叔公家的人回神,就一溜地往回走。
旺财家的出去晃悠了一圈,回来就神神秘秘说,琴姨奶奶和乔五奶奶前几天闹了一场。
糊涂官司
“乔五奶奶娘家原本也是有权势的,当初那个嫁妆啊,几百人抬来的,怕是十里红妆也比不上呢。如今乔五奶奶娘家不得势了,人家乔五爷可是正经嫡出的,丫头片子还想着把五奶奶压下去,自己就能扶正呢。也不想想,五爷五奶奶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可以争?”
旺财家的撇撇嘴,见小巧听得一脸糊涂,好奇地等着她的下文,忽然就抽了自己一嘴巴,“哎呀,看我这张臭嘴,居然在姐姐面前说这等浑话,真该死!”
“旺财婶子,我还是不明白呢。你给我说说呀。”小巧看看荷花,她们一向随意惯了,这些事情当面闲聊也无所谓。可旺财家的还是借故退下去了,小巧少不得也找了个去厨房做点心的借口跟着去听八卦。
荷花见状,也只是摇摇头罢了。
三叔公家最初条件也不是很好,就把那时候的琴姐儿卖了当丫鬟。谁知后来竟然转运了,就算是经常做着糊涂事,那家业也一天比一天好,只看得别人眼红不已,直道三叔公家祖宗保佑。
但那时候琴姐儿已经从粗使丫鬟做到了通房丫头,三叔公有钱也舍不得拿出来赎女儿,只撺掇她用心巴结乔五爷,紧紧抱住乔家这棵大树。琴姐儿终于母凭子贵,开脸做了姨奶奶。
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大户人家尤其是正房已经有了子嗣的人家,小妾要想平平安安生个儿子出来,也是很有难度的。
可是,做人,总得有追求,尤其琴姨奶奶是个有些聪明劲的人。
自己怀胎十月,辛辛苦苦掉下来的一块肉,不能亲自抚养,还每天恭恭敬敬对着别的女人称母亲,被别人教导着视自己为下人奴仆,她怎么能甘心?
就算她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自己的儿子考虑。
娘家人是靠不住的,自己这个庶出的孩子,长大了再努力再有才干也不能在分财产的时候讨到好处,说亲也找不到好人家,甚至到了孙子那一辈,也要被压低一头。
这些涉及到自己切身感情、利益以及子孙后代的事情,她又怎么能不争?
其实这一切,合该还是那个乔五爷的责任,风流成性也就罢了,自家的后宅成天斗得乌烟瘴气却还当做乐子看。这一回的事情,只怕是乔五奶奶因为娘家日渐式微,想着自己的嫡子嫡女,要下狠手了。
大海叔家有两兄弟,出了这种事情,他那个弟弟少不得要出面打点,阿齐也成天往县里跑,到处打听消息或者到衙门去蹲点。大海婶子死咬着说她没有卖过死鸡病鸡,说别人诬告、冤枉她,她又一向是个精打细算的,把银子攥得紧紧的,她那个小叔子和阿齐去求人办事,手头紧巴巴,自然也没少受白眼。
大海叔的弟弟没奈何,只好顶着自家娘子的白眼,贴了些钱去活动。
一连六七天过去了,衙门押了人,也不说什么时候审案子,只让家里的人见了一面。阿齐回来就红着眼睛说爹爹被打了,三叔公家的人却在里面待得好好的。
这头大海婶子跳着脚哭骂、割肉剜心取出来二百两银子摸了又摸,还没有送出去,阿齐说好的亲家就使人来说要退婚了。
大海婶子好话说尽,人家也不拿乔,把那聘礼原样退还,做着揖也求她:“……所谓破家知县灭门知府,你家不管是不是冤枉,这人到了衙门,受几顿板子还是轻的,判你个抄家流放是正常,说不得这命都得赔上……这姑娘要是真嫁到你家来,岂不是跳火坑吗?你也是为人父母的,当能体谅我家老爹的心情才是……”
大海婶子又是一再请求,说原本已经定亲,就是一家人了。如今他家有难,亲家不帮衬一把反而做出退婚这等雪上加霜的事情来,传出去对亲家甚至对那姑娘的名声也有损……说来说去就是不肯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