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要本分,要懂得知足。左冀想了一宿,第二天对自家兄弟说:“没啥,一时不习惯。找个能过日子的好人家的闺女就成。”
这话说过,也就不再想别的了。任着兄弟闲下来就同那些大娘们凑到一起嘀嘀咕咕,他只管忙自个的,乐得省心。只是转眼就到了春夏交替之际,正是农忙时候。村里人个个忙的脚不沾地,说媒的事,反到暂时搁下了。
这一天翻完了自家这块麦茬地,左冀躺在田头树荫下乘凉。
按说这日子和原先也没啥不一样,可回来也有数月了,却始终有些转不过劲来。白日里忙起来还好说,到了夜里,往往睡梦中听见点什么动静就能惊醒——他老觉得有人会来偷袭。
昨晚上也是如此。所以此时的左冀,有些懒洋洋地没精神。丢个坷拉吓唬下鸟雀,再捏个蚂蚱玩一会,又揪了片大叶子来扇风。正百无聊赖着,瞅着手上的麻棵叶,他忽然想起当日里唐歌向他提及的那宗夺药的事来。
唐公子说,有种怪花,长得和这野麻子差不多,紫蕊白花。原本就在这左家庄附近被发现的,稀罕得不得了。唐公子和那个辛显为这还大打出手过,好像……姓陆的也偷过。
左冀想到这里,忽然就来了精神。他跟自个说:严家对自己是多有照料的,自己不妨去寻一下这东西,若是找到了,给他们通个信,也算是好事一桩。越想越觉得在理,横竖用不了多少工夫,不如现在就去!他唬地一下坐起身来,刚刚聚回来的鸟雀,有被扑楞楞又吓飞了。
从此向西南,不过里数,便到了小山脚下。这山是他打小爬惯的,何处有沟哪里藏洞他早摸得清清楚楚,现在寻起来,自然也是驾轻就熟。
方转进一个山坳,左冀就发觉此处的野麻棵株比着寻常的要大上许多,正凑近了准备细看的时候,忽然身后风起,似是有人掩了上来。
他尚未来得及回头,便被一股大力推向山壁,撞了个头昏眼花。再动弹时,一柄冷嗖嗖光闪闪的钢剑,已搭上了肩头。
“转过身来,敢轻举妄动,小心你的脑袋!”背后声音传来。
左冀惊怒着,又有些急促地转过身去,与来人打了个照面。两人均是一楞,左冀说:“怎么是你?”那人道:“居然是你这个恶贼!”
来人却是当日破庙里的那个二弟。
左冀瞬时想起他最后所见时这人的模样,顿时就不自在起来,低下头去再不肯直视此人了。
那二弟手中剑一抬,语气阴森:“知道怕了?那也晚了!今日便送你这奸人去见阎王!”
左冀听着话锋不对,眼见剑锋擦上脖子,那点不好意思登时抛到九天云外,仰头大叫:“住手!毒不是我下的!”
二弟手中剑丝毫未松:“你可同那陆教主是一伙的?”
左冀稍一迟疑,剑又紧了一分,只有急忙答道:“我只是同他走一路,毒是别人下给陆行大的,他也中毒了!”
二弟面上阴晴不定,又重新打量了左冀几眼:“当真?”
左冀应道:“当真,不信你去问他!”
这话刚落,二弟脸色一变:“奸人居然还想糊弄我,我这就让你去和他对质!”本来收回的剑锋又递了上来。
左冀再也顾不得什么了,大喊出声:“破庙!”
第二十二章
要搁在平时,他是万万不敢如此的,这事放谁身上也得杀人灭口啊!可是如今剑在颈上,稍一犹豫连那被灭口的机会都没了,好歹也得赌一把。
二弟手一抖,剑锋下沉,划过左冀的肩头,插入他身后岩壁中。
左冀僵了一会,见他再无动作,就小心翼翼地从剑下挪出身来,结巴着开口:“我、我当日看见了……”二弟身形一颤,手中施力,剑锋与山壁相抵,石粉簌簌下落。左冀急忙续道:“这事我谁也没说!若我真是你口中的江湖败类,早就,早就……”抬头瞅瞅二弟白过又红的面色,左冀识相地闭了嘴。
“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此时大意不得,左冀便苦着脸将自己无辜受累,讨债反遭捉之事从头讲起。初时尚觉得紧张,后来说到一直以来所受的压迫,满腔的冤气,倒痛快淋漓起来。直说到客栈中毒,出城后破庙相遇时,忽觉得背后一寒,石粉又落,方才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