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飞没有如我所愿,淡淡说道,“就一个普通妇人罢了,有什么好敬的。”
我耸了一下肩,收回胳膊,将咖啡放到嘴边,轻轻喝了一口。
片刻后,贺飞又道,“我从别人嘴里听说过你的事,对你也算有一些了解。不过,见面之后我才发现,你跟别人口中说的不一样。”
我笑着问道,“别人口中我是什么样子的?”
“年轻、聪明、阴险、狠毒,做事喜欢斩草除根。”
说了这几个词后,贺飞又道,“不过,我觉得他们说的还是有些片面了,你不只是聪明,而是有大智慧,看事情很深刻,而且还有着年龄不相符的稳重。”
“虽然有一点圆滑,但也不至于阴险,只能说,你很谨慎。”
虽然有两个词不太喜欢,但不能否认,贺飞总结还是很到位的。
“贺局,您跟我想象中的也不一样,我觉得您应该是一个不言苟笑,不会阿谀奉承,甚至不合群的性子,没想到您竟然会夸人。”
贺飞淡淡道,“我只是说出了对你的一点看法而已,不存在夸不夸的问题。”
“行吧,那我也说说对您的看法。众所周知,咱们国家的官场被戏称为酒场、名利场。拥有一张舌灿莲花的嘴、一颗八面玲珑的心,基本上就等于拿到了向上晋升的通行证。否则,再有能力的人,也会受到排挤和打击。”
“贺局,您说我说的对吗?”
贺飞摇摇头,“我不否认,你说的这些客观存在,但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甚至大部分的官员都不会这样。你要明白一点,邪恶永远都压不过正义的。”
我不置可否,“在您身上,邪恶胜了。”
贺飞不以为意道,“我的问题只是个例,我虽然屈服了,但不是向罪恶屈服了,而是屈服在了时代的滚轮之下。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产物,它们会必然的存在,但不会一直存在,只能说,我有些操之过急了。”
这番话我听懂了。
港城四虎只是时代的产物,就算没有四虎,也会有四豹。
时代创造了他们,自然也会将他们带走,但现在不是带走他们的时候,贺飞也不是带走他们的人。
虽然接触还不到十分钟,但贺飞给我留下的印象非常之好。
至少他不做作,也不像我似的藏着掖着,有什么就说什么,而且说的这些东西还不是废话。
当然,他有底气这么说,也可以问心无愧的这么说。
但我不行。
我身上的污点太多了,必须小心谨慎。
“方岩,我给你一句忠告,及时收手才能回头,要不然,到了审判的那天,有你后悔的时候。”
正派归正派,但贺飞身上的这股圣人面孔还是挺让人无奈的。
“我曾劝过一些姑娘,让她们不要再卖了,回家找个老实人踏踏实实过日子,虽然是好心,但她们没有一个听我的。不是她们不想,而是她们已经深陷其中,回不了头了。”
我笑着又说,“总之,还是要谢谢贺局的提醒,不过我这个人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也不怕调查。”
面对我大言不惭的言论,贺飞仅是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我言尽于此,听不听就是你的事了。”
说着,贺飞看了一眼手表,淡淡道,“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过了今天,我可能就要离开港城了。”
我感觉出来了,这次会面,贺飞对我的态度很友好,甚至还有帮助我的念头。
估计还是因为金水来的那封举报信。
虽然我死不承认,但真相如何,他心里肯定是有数的。
要不然也不会主动约我出来了。
我冥思数秒,然后问了第一个问题,“贺局,您对这个世界有感到失望过吗?”
贺飞顿时一怔,他似是没想到我会问这样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问题。
战术性的喝了一口水,贺飞才回道,“失望,怎么不失望。我这个人最看不得的就是蝇营狗苟,可我身边,却有太多这样的人了。”
“有时我就在想,我们拿的人民的纳税钱啊,不应该理应为人民办事吗?不应该理应是他们最强大的后盾吗?可很多事情却不是这样,很多时候都是底层的人输了,他们不是输在法律上,而是输在拥有法律解决权的同僚身上。”
“有时候我不仅失望,还很愤怒。不过,最近两年我就跟自己释怀了。因为这个世界上本就是善恶共生的,连造物主都改变不了这个法则,我跟着瞎操什么心啊!我现在只管好我自己,管好我的小家,再管好我职责范围内的‘大家’,其他的,就交给时间来审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