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句话,轻轻松松把刘平推了出去,又顺便自己摘了个干净。
电话那头的袁方波澜不惊:“你知道就好,反正老板发话了,这事儿要从严处理。”
“那……刘平还保得住吗?”顾胜男听了消息,在电话里迟疑问了一句。
“这个啊,如果你连自己的位置也不要的话。”袁方笑了一声,意味深长。
顾胜男顿时明白事情已无无挽回的余地,心中当下有了思量。
次日,刘平在接到开除通知的那一刻,在顾胜男办公室里崩溃大哭。
邀请卡造假一事的经手人全部都收到了处分,大多是降职或者扣除薪水,只有刘平,她是唯一被开除的人,她被选出来祭了旗。前几天成为圣心卓越员工的荣耀时刻还历历在目,未来光明可期,刘平正打算拿着奖金带老公孩子去海边玩一圈,机票酒店都定好了,现在这个通知简直是平地一声惊雷,晴天霹雳。
“顾经理,我是错了,我没做好,但是您就不能去求求朱总嘛?反正现在也没出最后通知,还有余地,他在集团也是能说上话的人物啊!”刘平双手捂脸,眼泪从指缝中淙淙而出,“我就算错了也错不至此啊?说开除就开除,我跟着您干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也知道,我家刚换了房子,贷款一个月小一万,这下去哪儿挣钱还给银行啊?”
顾胜男冷着俏脸没有说话。
“要不您给我放几个月假?等大老板气消了我再回来?回来怎么都行,但是你们怎么能就这么开除我呢?我到底给公司造成什么损失了?”刘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算提供了假的证据,我还不是想着少给您惹麻烦,免得去招惹杜院长。我都是为了您啊,顾经理!”
顾胜男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顾经理,您还记得昊昊吧?您不是说要做他干妈?他现在念私立幼儿园,一个月五千多块呢您知道吧?“眼见顾胜男如此冷漠不为所动,刘平不由得悲从中来,”您把我开除了他这学费上哪儿找去啊?他爸就算累死也挣不了这么多啊!”说起儿子,刘平哭得越发厉害,抽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就算错了,也不至于把这份工作都丢了吧!我要是被开除了,那我们家也就毁了!”
顾胜男挑了挑好看的黛眉。
“别哭了,平儿。”她朝刘平递过去两张纸巾,口气舒缓而温柔,“你知道,我也不想的啊。其实我已经向人力部做了申请,给你五个月外加多一个月的薪水补偿。”
“我很为难,但这是大老板的意思,我也没有办法。”她拍拍刘平满是泪水的手,显得非常诚恳。
刘平只觉胸腔憋出一股老血——公司一旦在合同期内辞退员工,将提供工作年限外加多一个月的薪水补偿,这是明明白白的人事制度,怎么搁到顾胜男嘴里就成了额外的恩惠?
“我不要补偿,不管怎么说,你们就是不能开除我!”她哭得更加大声,一气之下转身就去打开办公室的窗户,“你们这些人是不是想逼死我?!那我就死给你们看!”
她涕泪横飞走到窗边,两只手紧紧扒拉住窗框,作势要爬上去。
顾胜男看着她,脸上终于有些动容,那是一种混合着怜悯与惋惜,居高临下的表情。
“平儿,别这样,真难看。”
她轻轻说了一句。
“你转个头,看看玻璃上倒映出来的自己,那还是你吗?”
顾胜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说着,声音冷静极了。
刘平转过头,茫然的看着玻璃上自己通红扭曲的脸,焦虑丑陋,如此陌生。
“你希望昊昊看到母亲这个样子吗?你希望老公看到这个样子的自己吗?”
顾胜男叹了口气。
“平儿,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会在节日给孩子准备圣诞树圣诞袜,会给他烤饼干带到幼儿园去,你本来是个让孩子骄傲的母亲,是个让老公安心的妻子,你的生活本来是体体面面的,何必为了这份工作要死要活?”
“体面?”刘平怔怔把手收回来,紧紧捂住自己的脸:“你们把我开除了,家里房贷都要还不起了,还要什么体面?”
看似无忧无虑的中年小康家庭,在高额的房贷和孩子的教育费用下,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
拿了六个月的薪水补偿又有什么用呢?已婚已育没有事业心也没有一技之长的中年妇女,离开了圣心,到哪里去找一份现如今这样安逸又富足的工作?哪怕这是靠她抱大腿得到的,现如今外面的腿她也不一定抱的上了。
而顾胜男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在这一瞬间,她忽然对自己单身女性的身份感到非常庆幸——不用顾虑家庭,不用考虑孩子,只要自己过得好过得潇洒就可以,负担和责任少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