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她动心了。
但她一直很压抑,他是正统满人、皇族子弟,是不可能娶汉族女子为妻的,她若不想将来为满汉之别痛苦,最好早早断了相思念头。
她的理智始终稳压情感一头,这让她放心地接近他,反正只要不强求携手,做一对知己也是很快活的。
但这个梦被艾新的一句问话戳破了。
而现在,为了保全弟弟,她必须连知己这个身分都舍弃。
他与她,终究是无缘的吗?
“那为何相遇?为何相遇……”低低的呢喃声不绝,她将嫣唇咬得渗出了鲜红的印,两眼也是热得发烫,水雾在里头打滚,迷蒙了视线,却强撑着,不教它落下。
第四章
艾新一边纳闷地看着水云初,一边拉长耳朵接收水云锦洋洋得意的介绍。
“这拍卖会办得不错吧?”
“云锦”这种布料曾为水氏织造坊带来无数的名与利,而水云锦的名字就是当年爷爷还在世时,为了期勉后人再创家业辉煌而特地取的。
可惜,时不我与,在朝廷的层层限制下,水氏织造坊仍如日落的黄昏,一步步走向黑暗。水云初说要遵守法令,从中谋取小财,但水云锦却不服,鞑子有什么资格管理汉人江山?
于是在未来岳父蒋老爷的唆使、牵线下,他结识了一大帮同样不肯认输、坚决不受朝廷律法束缚的织造坊业主,将明面上的产业地下化,并且定期举办拍卖会。
筹备近半年,终于一炮打响知名度。
今晚已经是他们第三次聚会,参与的人越来越多,锦缎的交易量也不停往上攀升,这不仅给业主们带来巨大的收益,拍卖场所获得的抽成还能用来投入反清大业,终有一日,要复大汉河山。
“我预计至多两年,水氏织造坊就可以恢复往日荣景。”他意气风发,俊秀的容颜恰如上等的美玉,熠熠生辉。“不过姐姐,你怎么知道拍卖会的事?还坚持和艾新一起来参观?你也有兴趣加入?”
水云初翻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句话的隐喻很大喔!艾新习惯性地对她动了动眉头。他也很想知道她为何非拉他一起蹚浑水不可?
水云初螓首低垂,却是不敢与他对视。
倒是水云锦完全不了解姐姐的意思,纳闷地直搔头。“难道我曾经说漏了什么?”
“见过笨的,没见过你这么蠢的。”水云初瞪了弟弟一眼,才想再骂,却被打断。
“来人啊!把整座园子给本大入围起来!谁敢往外跑,直接放箭!”
居然是制台大人到了,身后还跟着十来名军士。登时,正在聚会的织造坊业主们慌乱了起来。
但只要谁的动作激烈一点,就有士兵上来拳打脚踢一番。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水云锦脸色发白。
水云初小手揽得死紧,出手的居然不是衙役,而是军队,朝廷对这些私营锦缎的商人们竟大张旗鼓到派出官兵镇压,摆明了是要杀鸡儆猴。
艾新复杂纠结的视线盯住她苍白的面容。现下他知道她为何强拉他来参加拍卖会了。她是想利用他的身分来化解这场滔天灾难。
只是……唉,她为何不直说?这般的欺瞒让他心里有些不快。
“那边三个人,还呆站着干什么,没听到制台大人的话吗?男人站右边,女人站左边!”一个军士面色狰狞,手中刀柄一转,就想给三人一顿教训。
艾新岂容他人伤害水云初,双掌交错,一翻一劈,那名军士便倒飞了出去。
“大胆!竟敢反抗!”随着数声怒喝响起,四、五名军士拔出了刀剑,欲将罪犯就地正法。
“住手——”一个矮矮的、貌不惊人的小老头突然越过制台大人冲进来。“住手,统统给我住手——”
“曹大人这是何意?”制台很疑惑。
那小老头正是江宁织造局长曹玺,他完全没注意制台的问话,两眼直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