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房中,前后左右,团团坐满了,足足十二、三位挂单的道士。
小道士苦笑,有这么多白吃白喝的,人家大不耐烦,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见又多了个人来抢食,内里坐着的道士就有些敌意。一个道士当先问道:“这位道友,请问师从何人,师从何派?”
小道士拱了下手,应道:“不才师从天一派,尊师天云真人。”
这话一说,除一人外,众道士皆笑:“呵呵,天一派,没听过。天云真人,也没听过。这是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小道士?”
小道士性子恬淡,对这些嘲笑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朝唯一没笑的道士那走去。
还没近前,就有一股极浓极冲的酒味扑鼻而来,只觉得头一晕,竟然有了几分醉意。当即心下大惊,我去,这道士难道是在酒坛里泡大的吗?哎,怪不得他一人独坐西面,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
捏着鼻子坐下,小道士一拱手:“道友请了,请问道号?”
那道人长得浑不似个道士,分明就是个武夫。他连手都懒得拱,懒懒地答道:“萍水相逢,问什么道号?叫某醉道人就是了。”
又碰了个软钉子!自进三台观以来,这一路憋屈的,哪怕小道士再心性极好,也禁受不了,便也不再说话。
半个时辰后,三声磬响,清明子和另一个道士提着斋饭进入,待众道士一齐念诵完斋前经咒后,开始分发斋饭。
小道士接了,谢过,吃了一口,只觉得味道极是清淡,比了买得干粮都不如。他吃了几口就停箸不吃,倒是身边的醉道人,吃得那叫一个痛快,浑似饿死鬼似的。
这道士,平日里,必是酒喝得醉死,饭吃得可怜!
76 泡在酒里的醉道人
斋饭不语。众道士默默吃完后,休息了小半个时辰,钟板响起。挂单的众道士在清明子的带领下,上殿诵经。
诵经完毕,共同朝上三礼,然后两班道众面向中路,双行对面,一同拱手,作礼而退。
退去后,清明子安排住宿。小道士是新来的,很不幸地,和那醉道人同挤一个小间。
醉道人一躺下,就迫不及待地解开腰间那硕大的,足足和他的粗腰有得一拼的酒葫芦,拧开盖子,就是灌了一大口。然后闭上眼睛,将那酒含在口中好一会儿,才细细地、一点点地咽下。咽完了,张开嘴,呼出一口酒气,舒服地*了一声。
酒气扑来,哪怕小道士这完全不懂酒的人也知道,这必是很上等的美酒,当下不由地脱口赞道:“好酒!”
谁料他这话一说,醉道人立即大睁双眼,坐起,狠狠地盯着他,再把手中的酒葫芦往腰间一别,还双手死死地护住。
伤心了,这防贼,都用不着这么狠吧,小道士苦笑:“道兄,不至于吧!”
醉道人伸出一只黑乎乎、脏兮兮的手,把袖子往上一捋:“肉可以给你吃上一口,酒绝对不能给你喝上半口。”
小道士再次苦笑:“道兄,不才不喝酒的。”
醉道人长松了口气,懒懒地躺下,含糊地说道:“这就好,和好酒的人同住一屋,真会要我的老命。”
小道士还是只能苦笑。
哎,没见过这么嗜酒如命的人!整个人就像是一坛子烈酒,和上了一坛子臭泥,揉捏而成的。
长夜漫漫,时辰尚早。连续用功一段了时间,小道士也不想再继续静坐。所以哪怕这醉道人明显地不想理他,他还是开口问道:“请问道兄,这三台观里,怎么有这么多挂单的道士?”
醉道人嘟哝着说道:“方圆几百里,这一家道观是唯一的十方丛林。要挂单的不来他这,还能去哪?”
小道士再问:“请问道兄,这……”
他话还没说完,醉道人一挥手:“我不与你这骗子说话。”
小道士怒了:“道兄这话好生没道理,不才怎会是骗子?”
醉道人呵呵冷笑:“天云真人的徒弟,可笑!天云真人怎么可能会收徒?换了几年前,你若敢在老爷面前这么说,我非砂钵大的拳头砸过去,砸死你个小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