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缘一梗脖子,作视死如归状:“你下手啊?!有本事你下手啊!姑娘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个人睚眦必报,说什么只要我这次帮你就不加一指于我身上根本八成就是骗人的!用完我就灭口是吧?!你也别装了,我实话实说,我也不指望什么了,能活一天是一天,不能活便死罢了。人生在世谁能不死?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告诉你,你这两天要是对我客客气气的呢,咱们就什么都好说;要是还想折腾我,反正我已经被你折磨三天了,大不了豁出去香消玉殒英年早逝,你也赚不成!”
沈缘气鼓鼓的,穆竹楼直接被气乐了,一时简直无语。
半天才松开沈缘的衣襟,指着她说:“唉,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好歹是一个姑娘家,之前嘴里胡言乱语我就不说了,现在又变成这般无赖模样?!罢罢罢!算我倒霉,今日栽倒你手里了!只是你也谨记住分寸,我的脾气一向不太好,你要是说的做的过了,休怪我辣手无情。”
真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穆竹楼恣意妄为二十余年,连唯一的长辈师父都管不了他,却因为形势所迫,向沈缘一个小女子服软。自己称奇之余,也觉得好笑无奈。
思虑半天,还是叹气起来。瞅着沈缘说道:
“古人云,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我这个小人,可也比不上你这个刁钻泼辣的小女子。事已至此,倒不如和你说说,看你这么刁钻古怪,也许能另辟蹊径也未可知。”
“嗯……”沈缘老神在在用鼻子发出一个音。能压住穆竹楼一头,她心怀大慰,十分开心。
穆竹楼又扔了些木块到火堆里,等火势旺一些就撩起袍角下摆坐在了沈缘的身边。
两人靠的近了,沈缘又觉得亚历山大:“你坐得远一点儿,你离我近,我心里怕。”
“你心里怕你还敢这样大喇喇支使我么?”穆竹楼又翻了个白眼,只好稍挪屁股。
距离调整好了,他就开始述说遭遇。
沈缘眨着眼睛安静听,很好地做出知心闺蜜的姿态。
穆竹楼身为杀手,隐秘不可告人之事自然多,不可能全盘托出,只大体地说道:“正如你所说,我之前做的案子是有上面的人指使的。同做这个案子的还有一个关系密切的兄弟。这个兄弟现在被官府重伤抓住了。我想去救他。可是上面的人绝对不会允许的。他们认为折了一个人进去已经是重大损失,绝度不能再折一个进去。所以我只好自己想办法。”
“等等!”沈缘知心闺蜜的姿态维持不下去了,大惊失色:“也就是说……现在我跟着你很危险?!”
“什么危险?”穆竹楼奇道。
沈缘脑补神展开:“你看呀,这种两国震惊的大案,你上司绝对绝对不能让内(幕)泄露一分的!你那个兄弟八成死定了,你也很可能被灭口!就算你真的救出了你兄弟,且没有泄露行踪,但因为你不听上司安排,妄自擅动,你上司也一定会惩处你的,搞不好你还是被灭口!”
穆竹楼:“……”
沈缘悲愤而同情并且指责地看着他。
“跟着你我死定了。我怎么这么倒霉遇见你。迟早被你害死。”
“……你想多了。我们……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只认强者为王。只要能不露踪迹救出他,老头子便会既往不咎。”
……!!!
太宽松了吧亲!
穆竹楼的话语完全颠覆了沈缘对古代杀手的认知。这种秘密组织居然可以这么不严谨?先斩后奏神马滴,很不科学啊。
沈缘千言万语凝结在胸,半晌总结出一句:“你上司对你们挺好的,不管黑猫白猫,抓得住老鼠就是好猫。不怎么压迫你们,好说话,挺有人情味儿的。”
穆竹楼闻言笑了一下,不以为然:“他只把我们当成剑。只要够锋锐,能杀人就行,谈何感情?”
“不是有一句话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么?”
“那是傻子。剑断了,换一把更锋锐的就是。聪明人还能被困在死物上吗?”
说着这种言辞,穆竹楼却并不失落感伤。他不是生活在幻想里的人,他很现实。
“言归正传,我现在烦恼的是,究竟用什么办法能最容易救出兄弟?”
沈缘陪着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硬闯恐怕不行吧?”
“天牢重地,把守严密,现在又是多事之秋,硬闯难度很大。”
“不如你看看对方想要什么?要是能给的话就贿赂贿赂对方。”沈缘随便一说:“要是他们想要解药就好了,至少我可以帮你制作解药。”
穆竹楼眼光却一亮:“你说的不错!我忽然想起一个隐秘的传闻,那小子应该很在意……也许可行?!”
沈缘听了好奇,穆竹楼却顾左右而言它,再也不肯提起。
火堆渐渐熄灭,只余留暗红色的火光。
地洞外面,月隐星沉,雾霭散去,红日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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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阳城,镇北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