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头戴宽檐太阳帽,脸上架着一付灰色太阳镜的男人,大摇大摆地从楼上走下来,虎背熊腰的他几乎挡住了整个楼梯的去路。
旭珊不得不侧着身子。从他身边挤过去时,嗅到他身上有股浓浓的雪茄味,她厌恶地皱起眉头。
这男人不知为何突然站下来,回头定定地看着旭珊,“你是……”他歪着脑袋,若有所思的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颜色,“难道你也住在这儿?”
这闷锣似的破嗓子怎么听上去这么耳熟?旭珊缓下步伐,回头狐疑地打量他,他是谁?那粗犷的线条和咧开的大嘴,让旭珊第一时间想起了冉振错。
他似乎并不介意旭珊的不理不睬,一边轻狂地笑着继续往楼下走去,一边得意洋洋地打起了响指。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旭珊不屑地撇撇嘴,看上去年纪一大把的大叔,还轻浮毛躁地像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她忐忑不安地掏出门钥匙,心里即盼着母亲在家,又有点害怕面对对她恨之入骨的母亲。如果妈不在家,她要不要留封信告诉母亲,她要走了,她会出国,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可是,插进门锁的钥匙拧了半天,也拧不开大门。奇怪?难道,妈一怒之下把门锁换了吗?
“唉!你说这可怎么办呀?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周煜啊?”
这时,她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一连串唉声叹气的嘘叹。这不是周妈妈的声音吗?旭珊好奇地回过头,一道灰白的日光从周家虚掩的大门倾泻在幽暗的过道上。
难道,周煜在家吗?旭珊惶惶不可终日地缩了缩肩,生怕周煜从周家的门里跳出来,揪着她拷问快餐店和秃顶的事。
“不行!”这个斩钉截铁的声音是周爸爸,“以周煜那孩子的个性,绝对不能接受这件事,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等他回来后,我们什么也不要对他说。”
“可是,人家都已经找上门来了,我们还能对他瞒多久?”周妈妈忧心忡忡。
“唉!他怎么会回来的,你不是说他被判了无期,不可能再出来的吗?”
他们在说谁?谁找上门来了?他们想瞒着周煜的,又是什么事情?旭珊忍不住探头想听得更真切些。
“我也不知道啊!”周妈妈徒唤奈何地又叹了口气,“要不,我们把事情向周煜和盘托出,要去、要留由他自己决定吧!”
“那怎么行,如果让周煜知道自己有个杀人犯的父亲……”
什么?旭珊大吃一惊地往后跌了一步,脚跟磕在自家的铁门上,疼得直哆嗦。周煜的爸爸怎么会是杀人犯?!
方家的门突然在身后开了,她惊弓之鸟般地回过头。
隔着铁门的方母一见是她,什么也不说,甩手就要关上门。
“妈!”她急喊。
方母忌讳地看了看对面周家拉开的大门,和周父影影绰绰地露出的半张脸,抱着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替她开了门。
“被冉家的男人赶出来,走投无路,所以知道回来了。”门一关上,方母恶毒的言辞像机枪一样扫来。
“不,不是的。”旭珊不由庆幸,冉振铎没有跟着一道来。她看着消瘦了不少的母亲,又看看空落落的两只手,惭愧地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我……就想回来看看您。”
“托你们姐妹俩的福,还没被气死呢!”方母斜乜着打量了她一番,探究的目光莫名其妙地钉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好像那里藏着一个惊天大秘密似的。
妈这是干什么?以为她怀孕了吗?旭珊怯涩地用手袋挡住小腹,没话找话似地打听:“妈,刚才是谁来过周家吗?”
“你不知道?冉振铎难道没告诉你吗?”方母一面得意地哼起了小调,一面爱理不理地打开了电视机。
“谁?要告诉我什么?”旭珊不解。
方母抬起头,盯着方父的遗像,阴阳怪气地笑起来,“狮子王总是会把狮群里不属于自己的小狮崽咬死。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得意到几时?”
“妈,你到底在说什么?”旭珊一头雾水。
方母甩下手中的遥控板,态度恶劣地反问她,“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冉浩……”
旭珊兜里叮叮咚咚响起的手机,打断了方母最关键的一句话。她拿出来一看,是振铎!就这么一小会儿,他就等不下去了吗?
旭珊瞟了眼母亲,背过身子,拘泥地接起电话。
“你在哪儿?”冉振铎劈头盖脸地问。
“我刚进门呀!”她小声小气。
“你准备一下,我现在马上上来接你。”冉振铎的语气如临大敌。
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紧张?“出什么事了吗?”旭珊的急问被挂断在一片嘟嘟的盲音里。她戚戚然地回头看了眼面如冰霜的母亲。
“你要走就快点开门给我走,别让我再看到他。”母亲好像全程听到了她们之间的对话似的,嫌恶地撵起了她。
“妈,”旭珊踌躇地抿了抿嘴,一鼓作气地说,“对不起,妈。我明天要去国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