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做不做人,宁修远不关心,毕竟,他同叶家不熟。
但显然,某人不这么想,彼时宁修远处处横插一脚破坏自己计划的事情她始终记着呢,要不是他宁修远,杨少菲大抵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得如此众目睽睽,风尘居也不会被迫关门歇业,白花花的银子流出去多少呢,若是被兄长晓得了,指不定要如何念叨自己……
她抬脚踹踹宁修远的凳子腿,哼了哼,“彼时,你为何一门心思地要给叶杨两家联姻?”
嘴角讪讪一笑,帝师大人这才想起来当年自己的那些手笔,自然也想起了之前对姬无盐的诸多刁难。他顾左而言他,“就……就一时无聊嘛。”
“一时无聊?你宁修远是意识无聊就想着热心做媒的人呢?”姬无盐扯着嘴角懒洋洋地笑,松子仁也不吃了,一张嘴巴巴地,“宁大人当真是好兴致呢,这兴致往后还是少些的好,您兴致一来,随性而为,偏偏我风尘居跟着遭殃,关门歇业月余便也罢了,偏收入分文没有,还得花银子养着那么多人、养着那么大个地方……知道的说风尘居财大气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的银钱如何来路不正呢……”
小丫头恼起来这嘴皮子当真半点不饶人,明明宋元青一而再、再而三地登门求着风尘居开门都被她用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给拒了,如今倒是怪罪起他来了。
宁修远摇头失笑,“是是是……小人的错,姬大老板莫要怪罪。这样,前阵子风尘居关门歇业损失了多少银钱,您报个数,小的双倍赔给您,如何?”
哦?姬无盐挑眉,宁修远……挺有钱啊!单单靠着帝师的俸禄,怕是供不起吧……
她拖了凳子凑上去,嬉皮笑脸地打听,“不义之财?”
宁修远懒得搭理她这不着调的样子,将手中松子仁递给她,到底是为自己当初的言行解释道,“狡兔死、而走狗烹。这些年宁国公府的势力隐隐已经盖过左相府……长此以往下去,迟早功高盖主。”
“杨家最初隶属于东宫势力,而叶家夫人又是皇后手帕交……嗯,这水,搅和地浑一些,皇宫里端坐在御案之后的那位,才会觉得我宁家尚且有用……”
他眉眼温和,说话的时候还在耐心剥着松子仁,修长的指尖做着这样的事情格外好看。
偏偏这些言语,多少有些“大逆不道”。
姬无盐并没有多少惊诧,只是意外于他和皇帝的关系,指尖微顿,捻着一颗松子仁看着宁修远,“我以为……你和皇帝关系极好。听说是他力排众议让你当了这帝师……”
“傻丫头……”他伸手摸摸她的脑门,“皇帝扶持我起来,是为了让我制衡左相、制衡东宫……对付他自己的儿子。皇室亲情尚且如此,何况是君臣。”
世人皆知,宁修远是皇帝的心腹,是妥妥的皇帝党,整个宁国公府也素来中立从不站队,只效忠当今陛下。
世人对此深信不疑,可能连皇帝自己都是信的。
唯独当事人自己,不信。
姬无盐将指尖那颗悬了许久的松子仁放进了嘴里,才喃喃轻叹,“这浑水里待着的感觉……当真是窒息。我果然还是喜欢江南,山高水远无拘无束。”
宁修远看着她笑笑,“是啊,我家宁宁在江南被养得很好。”
“何时就成你家的了?”
“很早之前。”他笑,眼底氤氲着惑人的柔光,他看着姬无盐,一字一句轻声喃语,温柔又坚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姬无盐微微一愣,错愕看去,直直跌进对方视线里,倏地失了神……直至掌心里又被塞过一小把松子仁,她才骤然回神,整个人瞬间红了个外焦里嫩,仓皇逃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