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副专员叫肖庆国,就住在那些即将被拆除的“十几栋老干部楼”里,由于有资格住进这里的都是一些副地级以上干部,所以也称为“专员楼”。
进了“专员楼”,胡晨阳暗自感叹:果然是“专员楼”啊,首先是用“片石”围成个偌大的院子,然后再用青砖将每一栋楼又围成一个小院子,一栋楼就只住四家,每家都有独立的小院可以种花、种菜,房子内则有单独的楼梯,二层楼加起来,每家足有二百多平米,加上又在赣江边,独享江岸景观,也难怪这些老干部不愿意迁走。
肖庆国是原庐阳行署副专员,已经离休多年了。
进了肖家院子,搭着葡萄架子,葡萄藤、叶很是茂盛,肖庆国就坐在葡萄架下接受了冯记者和胡晨阳的采访。
肖庆国有些激动,大骂市委书记汪国本独断专行,一手遮天。
肖庆国道:“当初,国家盖这十几栋房子,也是花了好几百万的啊,就这么拆了,不可惜吗?这难道还不是败家子吗?”
冯记者问:“肖老,市委、市政府决定拆除这些老干部宿舍,事先有没有征求你们老干部的意见?”
肖庆国答道:“征是征求了,我们都反对啊,反对无效啊!”
说到“反对无效”,肖庆国很是愤懑,又有些无奈。
肖庆国还谈到,自已最近回了趟陕北老家,那里的农民依然很穷,几十年了,跟解放前比没什么大的变化,说到这些,肖庆国流泪了:“当年,我们怎么打下江山的?是老百姓推着小车给部队送粮食,我们才能打胜仗啊,现在可好,几百万元,不当回事,想建就建,想拆就拆,汪国本,他就是一个‘忘了本’啊!”
汪国本成了“忘了本”,胡晨阳听了想笑又不敢笑。
这时,正好一位老妇走过肖家门口,肖庆国连忙叫住她:“哎,刘大姐,你来一下。”
“刘大姐”走进肖家院子,肖庆国道:“刘大姐,这两位是省报的记者,来核实情况,我已经跟他们反映了汪国本的问题。”
“刘大姐”脸上顿时显出愤怒:“这个汪国本,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根本就没把我们这些老同志放在眼里。”
后来胡晨阳才知道,这位“刘大姐”的丈夫是老红军,已经去世了。
“刘大姐”道:“记者同志,请你们好好向省里领导反映一下汪国本的问题,最好是写《内参》,太不像话了!”
胡晨阳心道:“到底是住在‘专员楼’的,一个老太太都知道《内参》的厉害。”
采访结束,走出“专员楼”后,冯记者问:“晨阳,你怎么看这件事?”
胡晨阳谦虚地道:“冯老师,我年轻,什么也不懂,听您的。”
冯记者道:“我认为,拆专员楼这件事,汪国本没有错。”
胡晨阳若有所思。
冯记者道:“为什么要拆除专员楼?是为了建滨江公园。也就是说,滨江公园建起来后,所有的普通市民,都可以免费享受江边的美丽风景,这里,将永远属于全体市民,而不只是属于一些退休老干部,这有什么不好呢?”
胡晨阳听了,很受触动。
胡晨阳道:“冯老师,您说得对,要触动一些人的既得利益,也是需要勇气和魄力的,汪书记还真是个敢作敢为的官员。”
“恩,”冯记者道,“汪书记是个强势书记,在庐阳市可谓一言九鼎,手下也有一批得力干将,上次我们在新峡县认识的高书记,就是汪书记手下的‘四大金钢’之一。”
“哦。”胡晨阳想起了高明亮,若有所思。
冯记者道:“晨阳,高书记既然看上了你,你就跟他干,你别以为当记者就好到哪里去了,什么‘无冕之王’,我干了大半辈子记者,还不就这样?想要有所作为,想要为老百姓做点好事、实事,还得手中有权!”
因为这次采访,因为冯记者的一席话,让胡晨阳改变了做记者的想法,果断“投奔”了高明亮。
在回忆了这段“往事”以后,胡晨阳写道:“树军姐,汪书记当然还为庐阳市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实事,只是,拆‘专员楼’这事,对我影响很大。我跟汪书记没什么接触,只是在远处仰望他,在心里敬重他。”
胡晨阳最后写道:“树军姐,今天我心情有些复杂,思维有些乱,希望不会影响你的好心情。”
几天后,乔树军回信道:“晨阳,读了你的信,感动中。对于汪书记我还是有些了解的。我去过庐阳市很多次,沿江路的滨江公园真是漂亮,全省也找不到这么大一个户外公园了,拆‘专员楼’的事,我也听说过,阻力不小,能做成这件事,也是需要政治勇气和魄力的,你在远处仰望他,在心里敬重他,是对的。”
看到这段话,胡晨阳心里一热!
胡晨阳在心里说:“树军姐,其实我也是在远处仰望你、敬重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