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寿喜堂的路上,孟晚棠不知老夫人这番是要同他们谈论何事,心下估摸着大抵与她该轮到前去二伯二伯母那边一事有关,但既然顾渊回来了,此事也犯不着她来操心了。
顾渊应当能处理好的。
入了厅,除了小侄女应当是去午睡了,其余人都坐在老夫人两侧,看来是早便在此等候了。
“子奕来了,快坐吧坐吧。”老夫人露了笑,和蔼地招呼着顾渊落座,自两人入厅后,视线便未从他身上离开过分毫。
顾渊微微颔首,顺势拉过身侧孟晚棠的手,两人一并落了座。
顾渊开门见山:“不知祖母今日有何事相说?”
话落后,老夫人很快朝一旁的二伯使了个眼色,二伯见状,忙招人给顾渊递上了茶水,笑呵呵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这不我上次同你说那事,多亏了有你帮忙这才得以解决,只是还需要等上一些时日才能拿回银两,那便要在此多叨扰几日了。”
二伯所指之事,是他初到京城时,财迷心窍去了趟赌坊。
只是那地儿是家黑店,前些时日才叫官府查办了一家,而后又找了处偏僻的地打算东山再起。
二伯前去赌钱,被诓骗着先是赢了大把银钱,最终却叫黑店出老千,将带出的全部身家都给赔了进去,于是便给远在隆安的顾渊说明了此事,顾渊倒是二话不说给京城传了话,帮他解决了此事。
本就该被打压的黑店,自是再留不得,二伯本是惦记着自己此前赢下的银两,但最终顾渊也只道只能帮他找回原本的本钱,其余的需得上交官府。
能找回本钱也算不错了,若是没得顾渊帮忙,只怕是血本无归,连路费钱也没了。
顾渊闻言并不怎在意地微微颔首:“二伯无需客气,在此留到官府发回银两便是。”
二伯说完话,便尴尬地搓了搓手,这只是个铺垫,今日要谈之事,并非这个。
二嫂见状,忙不迭又将话头给接了去:“其实还有件事想麻烦小叔子。”
“二嫂但说无妨。”
二嫂谄媚地笑了笑,语气带着明显的讨好意味,目光有些飘忽,看得出来她还是颇为紧张的:“你看这京城又大又繁华,人们不仅生活过得好,发展的机会也多,你也在这京城闯出了个名堂来,二嫂是想着,不若我与你二哥也留在京城,看能否寻得点合适的事做做,你们兄弟二人在此也彼此有个照应,日后待小蝶长大了,说不定也能在京城谋得个好夫家。”
二嫂这一番弯来绕去的话说完,孟晚棠便瞧见一旁的二哥几乎要将头给埋到衣领里去了。
果真如她所想的一样,二伯二伯母在怀城还有好几亩地需要耕种,一时间还走不开,但二哥二嫂这边,本就没什么出息,在怀城也是跟着家里人种地。
如今来了京城,兴许是想靠着顾渊能有什么发展了。
顾渊闻言默了一瞬,视线在羞愧难堪的二哥身上扫过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来,缓声道:“二哥二嫂既有此想法,那也是不错的,不过我平日里打交道的大多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兴许帮不上什么忙,余下的你们自己做决定便好。”
二嫂一听,这便皱了眉头,忙不迭踹了一旁的丈夫一脚,压低声音急切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谢三弟,日后在京城,我们不仅得住在三弟这,还少不了需得他帮扶一把,三弟以后就是咱们家的大恩人了!”
二嫂这番,直接将话给摆到了明面上来了,关键还叫人一时间找不到机会婉拒了去。
被推搡了一下的二哥身子晃晃悠悠,好一会才仍旧垂着头,声音不轻不重隐忍着羞愧艰难道上了一句:“二哥在此,先行谢过三弟了。”
顾渊也没料到竟是这样一个走向,这与他原本的意思大相径庭,思绪一瞬正打算说些什么。
老夫人忙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找准时机便插话道:“看到你们兄友弟恭的样子,老三和三媳妇在天有灵,也当是欣慰了。”
这下又搬出了顾渊的父母来,顾渊一时间被逼得进退两难,一双剑眉不自觉蹙起,面上也稍显了些沉重。
只是老夫人还没打算作罢,又笑着道:“我这把老身子骨如今也不大中用了,此去怀城一路山高水远,也不知在路途上要叫我受多少罪,正好二娃子和孙媳要留在京城,还有我的小曾孙女也在,那老身这便也不走了,留在此处,也好督促着二娃子,叫他莫被这繁华的京城给晃花了眼,到头来什么名堂也没混得出头,辜负了子奕一番帮扶啊。”
孟晚棠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顾渊捏得有些生疼,这是顾渊向她发出的求助的信号,就如同方才在府门前的那道眼神一般。
孟晚棠坐着没有动,她的确有些忍无可忍,但也隐隐意识到,这不是她该出面的时候。
今日午膳时分,她便已经在饭桌上将气氛搞得很是尴尬了,此刻若是叫她来开口,只怕在顾家这一家子心里,她便当真成了那个不讨喜的恶人了。
孟晚棠无声地抗拒着顾渊的求助,但顾渊像是并未理解到一般,见她迟迟未开口,不由侧头朝她看来,轻声道:“婠婠意下如何?”
顾渊这一番询问,霎时又将屋子里所有视线聚集了去。
孟晚棠犹如被赶鸭子上架一般,动了动唇,最终还是由着自己的性子,开口直言道:“如今本也轮到二伯和二伯母照料祖母了,这规矩最先便是二伯和二伯母提出的,如今这般乱了规矩,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二伯和二伯母本就在离老夫人所在的宣阳最近的怀城,起初老爷子走后,照料老夫人的重担就落在了他们一家身上,可二伯心里却是不平衡的,分明是三姐弟,怎就他一人费心费力,这便提出了这个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