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我觉得我果真饿了。
李郎中虽然包了食宿,但他乐善好施,于是这医馆的日子也着实过得清贫。这两三日,我吃的最好的东西,是第一日晚膳的肉穈汤,那还是托了太上皇这病人的身份以及他巧舌如簧向李郎中套近乎的福。其余吃得最多的,就是炊饼和油盐稀薄的菜粥。
若是无所事事还好,今日干起活来,就算早上用了膳,那点东西也已经消失不见。
我瞥他一眼:“你怎知我饿了?”
“你从前就是这样,饿了就怠工,动也不肯动。还挑食,不爱吃的东西再饿也不肯吃。”他整理着旁边的另一面床单,道,“不然我为何总要带茶点去灞池?”
我愣了愣,只觉这是无耻污蔑。
论挑食,谁比得上他,连豆芽和荠菜都不肯吃。
正要反驳,忽然,我听到阿善的声音:“许郎在么?”
太上皇应了一声,随即走了出去。
只见阿善手里提着两只鸡,笑嘻嘻的。
“先生前阵子治好了一个病人,他们家方才送鸡过来致谢。”他说,“先生让我找人把鸡料理了,我想着,那须得出钱,多少浪费了些。又想着许郎是个在行伍里待过的,兴许懂得如何料理,特来问问。”
我向来爱吃鸡肉,方才看到这两只鸡的时候,我不由眼前一亮,觉得肚子里更饿了。而现在,我听着他的意思,竟是太上皇来杀鸡,不由哂然。
他虽拿着一把剑不离身,征战过也不假,但那是杀人不是杀鸡。
我看着那两只犹自在他手里挣扎的鸡,想也不想,随即道:“只怕不可。许郎就剩一只手能动,此事……”
“此事交与我便是。”太上皇忽而打断,“可有刀具?”
阿善眼睛一亮,笑得更高兴:“有有有!”说罢,连忙放下鸡,跑到庖厨里找来刀具,交给他。
待得阿善离开之后,我狐疑地盯着太上皇。
“你会杀鸡?”我问。
“不会。”他将那刀拿在手里,左右看了看,目光与刀刃相映,诡异的和谐,“不过总不会比杀人还难。”
我无言以对。
“不过我只有一只手,你须帮我。”他说。
我看向那两只鸡,它们也看着我。
“你不想吃了?”
见我犹豫,他问道。
喉咙咽了一下,我狠了很心,道:“怎么帮?”
第一百二十五章出城(上)
毕竟是斯文人,我懂得君子远庖厨的道理。吃肉和看肉是怎么做出来的,是两回事。
就算是当年在终南山里避祸,须得去山里寻些野味充饥,那杀生之事,也都是随行的太监宫人们去做。我虽然也见过他们如何宰杀活物,但并不须亲自动手。
我在庖厨里烧水,朝窗外望去,只见他在井边磨着刀。那声音一下一下,地上的两只鸡一直在咕咕叫,试图扑腾开。
没多久,太上皇喊我出去。
“水好了么?”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