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义正辞严,滴水不漏。
太上皇看着他,面色清冷,正要说话,忽然,一个声音从驿馆里传了出来。
“上皇回来了?”
那是一个清亮好听的女声,我愣了愣。
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玉色衫子绯红长裙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秀发在两侧绾起,簪着新折的蔷薇,杏目樱唇,娇俏可人。
到了太上皇跟前,她行了个礼,笑盈盈地抬眼望着他:“上皇一路辛苦了。”
“阿婈。”太上皇看着她,方才的不豫之色消散不见,代之以微笑,又有些诧异,“你怎来了?”
原来这就是杜婈。
我看着她,不由细细打量。只见她身上的衣料,一看就是宫里的。不过与高门或宫中出身的金枝玉叶们比起来,她穿得并不算讲究,衣饰并不繁复,与那如花笑靥相衬,颇有一股出水芙蓉般的清新之气。
“太傅接到上皇遇袭的奏报,即刻从京城出发,来接应上皇。”杜婈道,“我正好在府里,听得如此,便求太傅顺道带着我来了。听说上皇受伤了?伤到了何处?”
“不过在臂上擦破了些皮罢了。”太上皇道,“无妨。”
杜婈眉头轻蹙:“怎会无妨?上皇总是这样不拿身体当一回事,平白教人担心。”
一旁的林知贤微笑道:“上皇不知,这一路,她不知将臣埋怨了多少,说臣失职。臣这耳朵都要被她念出茧来了。”
杜婈向他嗔道:“就是么!幸好上皇无事,否则太傅自己也交代不得!”
林知贤苦笑。
“我算着上皇午后就该到了,还让庖厨早早备好了膳。”杜婈又转向太上皇,继续道,“不想上皇竟这个时候才到,饭菜早就凉了。”
这话语,埋怨里带着些嗔,不过并不矫揉造作,反而颇为自然,就像寻常打趣一样。
太上皇道:“路上泥泞,还遇了一场大雨,故而走得慢了些。”
杜婈听着这话,复而一笑:“我就猜着是这样。”
我在一旁瞥着太上皇。
他和杜婈说话的时候,声音轻缓了许多,侧脸上的线条也有几分说不出的柔和,
这时,他忽而看向我和兄长。
“伯俊,阿黛。”他说,“林太傅和杜娘子,你们当是听说过。”
林知贤和杜婈的目光正正投来,仿佛现在才看到了太上皇身边跟着两个人。
兄长是个懂得礼数的,太上皇亲自引见,他也颇给面子,与我一道上前行礼:“上官谚并舍妹见过太傅,见过杜娘子。”
林知贤亦露出和色,还礼道:“久仰上官公子,今日得以重逢,余幸甚。”
兄长讶然,道:“太傅从前见过在下?”
“余初入仕之时,曾受六安王提携,入王府赴宴,与公子有一面之缘。”他说。
我听着,心中明了。
林知贤凭科举入仕,官职不高。他这样的人,天上随便掉下一块砖头来也能砸到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