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人站出来,道:“别跟栗秃头废话,他能当家吗?还不是拿车轱辘话糊弄我们?我们要见郑清平!让郑清平出来。”
“出来!出来!”
棍棒刀叉高举,群情激奋,栗战营身边的几个年轻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无不往后倒退了两步。
但凡再有点风吹草动,估计谁也扛不住了。
“我,我……镇长,郑镇长今天出差,他不在单位……”
栗战营腿肚子打颤,他是政府老人了,知道群体性事件之所以严重,就在于不可控性。
人在激动的时候如同打了鸡血,理智不受控制,谁要是给他脑袋来一棍子,说不定真能把命交代在这。
可现在他也不敢退,郑清平躲在办公室不露面,董广军奸滑似鬼,也不肯出头。
赵紫阳倒是比他们强点,可赵副镇长去县里开会,是真的不在家。
“不在?你说我们信不信?”
“栗秃撒谎,我一大早就看到郑铁蛋的车进了里面……”
“好啊,郑铁蛋心里有鬼,不敢见我们!”
“大家冲!”
“都冲,冲进去!”
“我非要揪住郑清平好好问问,他这镇长到底咋当的?净让外人跑到咱们镇,想抓谁就抓谁,还有没有王法了?”
不知谁领的头,人潮立刻往门口涌去,几名工作人员毫不迟疑的掉头就跑。
栗战营年纪大了,反应不够快,但还没转身就看到一根棍子往头上狠狠的抡了过来。
最担心的事变成了现实,栗战营肝胆俱碎,吓得闭上眼睛,大叫道:“救命……”
短短几秒钟,像是过了几十年。
预料中的剧痛没有降临脑门上,耳边同时响起一个如同雷鸣的正义高呼:
“住手!”
“我代表锦溪镇政府,跟你们谈!”
栗战营睁开眼,看到的是陈余宽阔修长却又比山还坚固的背影。
单手凌空抓住那根差点要了他的命的木棍,就那么一个人,凌然不惧的面对持械的百余人。
然后,往前迈步。
砰!
拿棍子那人身强力壮,是孙凹村出了名的猛男,竟被陈余单手夺了去,把棍子扔到地上。
其他人被这一幕震慑,待在原地,面面相觑,就像刚刚泛起浪花的潮水,拍到了悬崖峭壁上,看似声势浩大,却没法子前进半寸。
陈余面沉如水,看上去异常稳重,道:“我来告诉你们,家人都被抓哪去了!但是,我说话的时候,谁要是敢像他这样故意生事,”说着一指猛男,道:“派出所马上就到,真当那你们没法子?”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喊道:“你是谁啊?你跟我们谈,毛都没长齐,你有资格吗?”
陈余冲说话那边的方向,冷冷的道:“我是锦溪镇副镇长陈余,你们要是不信,可以派个代表进去看看,大厅的墙上有我的照片和职务。还有,我的毛长没长齐,你小子说了不算,不服气等会去男厕所,脱了裤子比比,谁毛少谁光屁股绕着街道跑一圈。”
这几句话粗鄙,可效果拔群,引发围观群众的哄堂大笑,暂时缓解了场面上的紧张对峙情绪。
有好事者喊道:“他是陈副镇长,我认识,没错。”
“好,有人给我作证,那就跟你们好好谈谈。”
陈余目光如电,言辞犀利至极,道:“前晚的案子,发生在孙凹村杨宗伟家。杨宗伟这个人,镇上没人不知道吧?他曾是方山县最知名的企业家,我们这里第一个靠正当生意发家致富的万元户。可他家里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不用我说,你们都清楚。”
杨宗伟的悲惨经历,并非没有群众同情。
只是顾忌孙家势大,平时敢怒不敢言而已。
这会听陈余这位镇领导公开谈起此事,顿时引发了很多人的共鸣,甚至有些受过杨宗伟恩惠的人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