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里,爷爷已经醒来,正在堆放柴火的厨房里忙碌着,张亮连忙走过去,看能帮些什么忙。厨房所在的这口窑洞,前一半是锅灶所在,后一半用布帘子遮住,平日里堆放着柴火,勤劳的爷爷常常把树枝劈砍成的小段,整整齐齐码放在屋后墙边。
走进厨房,布帘掀起在旁边挂着,张亮吃了一惊,因为他看见爷爷正拿着一块塑料布盖着一个棺木。上次回来张亮还未发现这个棺木,显然是才做成不久。爷爷听见张亮的脚步声,回头看到他吃惊的样子,明白他的疑惑,笑着说:“前一段时间,村里的刘木匠早早从外地打工回来过年,我看他闲着,恰好咱们地边的桐树也长的分寸够了,我就请他给我做了这副寿材。”张亮的眼眶湿润了,在村里老人年龄大了以后,儿子需要提前选定吉日,给老人定做寿材。父亲走的早,自己觉得爷爷还硬朗,就没有动过这个心思,如今爷爷提前准备了自己的寿材,其实就是为孙子减轻负担。想着爷爷会离开自己,张亮眼里噙满泪花。爷爷看见张亮的表情,他宽慰的笑了,对张亮说:“人迟早要走,谁也一样,这两年咱们的条件好了,趁我的身子骨还行,提早准备好将来咱遇事就不会慌张乱套。”
爷孙俩正在谈话时,院子外面传来声音:“三叔在家吗?哎呀,是不是小亮也回来了。”
听见声音,张亮爷俩走出厨房,是五伯站在院子里。他是张亮一家的远房亲戚,与张亮的父亲同辈,张亮称呼他为五伯,他在张亮父亲那辈中排行老五,他平日里称张亮爷爷为三叔,估计张亮的爷爷在他们那一辈中排行老三。五伯的腿有点毛病,平日里在后山放养。他有四个闺女一个儿子,儿子最小,平日里最为娇惯,养成好吃懒做的毛病,身体又不好,如今三十多岁了还打光棍,五伯以及几个姐姐一直给他张罗着找媳妇,一直没有合适的人家。
五伯见张亮爷俩出来,忙踮着脚走走过来,一看就有急事。张亮忙给五伯端来凳子让他坐下说话。五伯朝张亮的爷爷说:“三叔,我有急事向你借一点钱,五千元,要现金。”张亮的爷爷问:“什么事这么急?”五伯激动地说:“有人给小五领来个媳妇,人家愿意到咱家里,先要三万元的定亲礼。这不是人家说定亲要正规些,不能手机转账,我找了几家人才凑了二万五,还差三千。”
张亮的爷爷觉得事情有蹊跷,问五伯:“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事,提前一点消息也没透露,你小子好事还瞒人?”在小山村里,互相都熟悉,谁家有什么事情,邻里都清楚。五伯尴尬的说:“这不是今天早上在镇里的集上,小五他舅舅碰到一外地人,说她的女儿离婚了。对方有了相好,抛弃了她的闺女,女儿觉得在当地无脸活人,就想嫁到远处来,打听谁家有合适的后生。他舅舅赶忙打车把这外地母女领回来了。”张亮也觉得奇怪,怎么还有这种在集上打听婚事的人。张亮爷爷说:“清楚人家底细吗,别是骗子。”五伯忙解释:“不可能,人家还拿着身份证,说定了亲,可以领小五到她们那里去看看。”
现在的年轻人都拿手机支付,很少有人存现金,张亮的爷爷还是老习惯,家里存着现金。爷爷进屋,过了一会儿,拿出五千元钱,交给五伯。
五伯连忙道谢,承诺尽快还钱。张亮还是觉得有问题,就随五伯到他家里去看看。到了五伯家,院子里已有不少人,乡亲们听到小五要定亲,都来看热闹。人们进进出出,五婶慌忙递烟倒水。小五的舅舅今天立了大功,荡着二郎腿,在椅子上坐着。张亮进院后,乡亲们赶忙打招呼,这可是在市里上班的人,是村里的贵人。张亮随五伯进屋,五伯忙给张亮介绍亲家母及儿媳妇。张亮看见床上坐着的俩人,的确很像母女,看穿着打扮有点像农村妇女,但那股从容的气质,让张亮生疑。哪有在陌生人家还这样从容的农村妇女,就是城里人在陌生的地方也会有些好奇与不自在,这两位好像久经场面的商场大佬,坐在床上应酬着人们的询问。
张亮悄悄问五伯那对母女的身份证在哪里,五伯说在小五舅舅的口袋里。张亮走出屋子,向小五的舅舅讨要身份证。小五的舅舅不情愿的拿了出来,嘴里嘟囔着:“我早就看了,刚才好几个人都在手机上查了,确实有那个地方没有错。”张亮接过身份证,仔细查看,十八位数字没错,还有防伪标志,不对,张亮突然发现,某省某市某县这些地方名没错,但身份证前两位代表某省,依次是市县等等,但该身份证的前两位数字与它所代表的省份不符,明显是假身份证。
张亮迅速叫过五伯,悄悄给他指出其中的漏洞,五伯将信将疑。张亮让他打电话叫来村干部先把那对母女稳住,并悄悄给派出所报警。没多久,镇派出所来人,院子的人见有警察到来,都很诧异。那对谈笑风生的母女见到警察进门,马上花容失色。警察很快发现身份证是伪造的,并且查出她们就是惯犯,专门在山区骗钱。
经过审问她们交代是团伙作案,提前有人在通往集镇的路口守候,发现有从山里下来的人,就有人专门尾随过去套近乎,打听有谁家找不下媳妇的。然后另一些人就专找这个村子里的人,装作无意邂逅,与你聊天。然后装作不经意吐露想把姑娘嫁出去的焦急心情。她们提前做好准备,为怕人生疑,故意把自己的假身份证交给你,让人放心。她们怕手机转账留下证据,通常索要现金,然后趁机带上钱趁机溜走。他们常常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没想到今天栽在了张亮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