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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第3页)

“念非……”外婆唤了我一声,话尾犹有颤音。

我还愣着,钟垣先开了口:“伯父伯母,你们来了。”

我不解地看了钟垣一眼。

而我的外公却怒不可遏,他颤巍巍指向钟垣,像岳飞在九泉之下指着秦桧:“钟垣……你,你怎么还有脸来见我们!怎么还有脸来见念非!”

我懵了。

9 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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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我一直搞不清楚的谜团——我妈怀着我从老家出逃的那天我爸到底在什么地方——终于真相大白,答案就是,我爸当时在凫州上大学。

“你当时为什么没有认我?”我静静地望着钟垣。

钟垣没有说话。

“所以我现在也不想认你。”我不带任何情绪地说,“你滚吧。”

我想如果我妈来得及留下遗言的话,她一定希望我们父子相认;可唯独这件事我无法办到。我有点痛恨我妈,为什么她到最后还是可以原谅钟垣,甚至考虑与他共度余生。那时候我告诉自己,这个几乎夺走了夏薇薇一切的男人,这时候休想再夺走她的儿子。

我妈下葬那天,郭一臣专门从云南赶过来参加了葬礼,还替在部队不能外出的张源带了个花圈过来。我是在我妈去世好几天后才跟他在电话里提到的这事,那时候郭一臣已经在云南站稳了脚跟,我们之间也有好几年没见面,所以郭一臣的突然造访多少让我有些感动。郭一臣来的时候竟开着黑色大奔;几年没见,他剃了个青皮,身上穿一件黑色对门襟唐装,手上穿着佛珠,脚底下一双布鞋,一幅活神仙的模样。他本来面目就长得清秀,这么一打扮更像个和尚。他下车时我就发觉他瘦了不少,脸上有了棱角,神色间有种说不出的沧桑。看到我妈的骨灰被埋下去时他忍不住哭了,他说以前住筒子楼的时候就属我妈对他们最好,他跟张源没事就爱往我妈的馆子里蹭饭吃,谁曾想我妈说没就没了。

我妈下葬后,紧接着要办的事就是遗产的分割。我知道我妈这些年里里外外拼命攒了不少钱,但在拿到律师递过来的财产公证时我还是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现金、股份和不动产加起来,居然有七千多万。我妈没来得及留遗嘱,七千万由我和外公外婆三个法定继承人均分,但他们都放弃了继承权,把遗产让给我一个人。

“当年是我们把你妈逼出门,这钱我们不应该要。”外婆对我说,“钱你自己留着吧,一定要用在正道上。”

那一年我十七岁,在距离成年还有一年的时间里,外公和外婆留在凫州成了我的法定监护人,并一直守护我直到现在。也许是为了弥补当年的愧疚,两位老人待在凫州时待我极好,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更像是我真正的父亲和母亲。

等我妈的一切身后事全部安顿下来的时候,距离我参加高考只有大半年的时间了。我觉得那半年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个奇迹,说是我妈的在天之灵保佑也不过分。那阵儿我脑子特别灵光,多年不曾认真开发的大脑仿佛一夜之间突然开了窍,看什么会什么,连临时抱佛脚都能蒙对考题,堪称神人。我刚操持完我妈的葬礼后一个礼拜就去参加一诊,居然破天荒地考上了五百分,这在之前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后来我妈在天之灵一路发威,生生在高考时让我上了重本线,真的是祖上冒青烟。但我妈显灵就那么一回,那之后我依然是个脑瓜不太好使的笨学生,笨徒弟,继而成了菜鸟医生。

高考完了填志愿那会儿,我不由又想起了白椴。

我说不清楚当时对白椴到底是个什么感情,但就是挺执着,心里老挂念着,一想到他就跟过年似地高兴。高三那段最艰苦的日子我没事还总爱跟他发发短信,每次都是我先发过去,然后巴巴地等他回过来。有时候他不回,我就厚着脸皮打过去,聊天也没个主题,基本上是我单方面地向他倾诉高三生活的凄苦。

三诊成绩公布的时候,我得知自己考了五百五,这对我来说是个重大突破,简直美得我不知人间天上,得瑟完了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跟白椴报喜。白椴那天把手机落宿舍里了没接到我电话,我坐立不安了半天,下午向老师请了半天假坐车到凫大去找他,还真让我给找到了。我去的时候白椴左手一摞书,右手拎个开水壶正往宿舍走;我就站在他们宿舍大门口,也没叫他,就看着他一路朝我走过来。白椴是走到离我还有十多米远的时候才看到我的,第一反应很惊讶,然后马上就笑了。我当时想,就冲白椴这么一笑,我就是在他们宿舍门口站一宿也值啊。

“你来找我的?”他问我。

“不找你我还来找谁?我在凫大又没别的相好。”我一边说一边自觉自愿地帮他拿书,“我今天打电话找你,你干嘛不接?”

“哦,我手机落寝室里了。”他想了想,“有事儿?”

“没事儿我就不能来找你?”我跟在他身后蹦跶,“今儿我来就为让你请我吃顿饭。”

“你还缺饭钱了?”他白我一眼。

“我就缺了,怎么地,瞧不起暴发户啊?”我跟他贫,“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那三诊考砸了,才五百五十多,我这不悲痛么,就上你这儿来找安慰了。”

白椴又想了想:“才考五百五,是够丢人的啊,你怎么没自绝以谢天下呢?”

“你也舍得?”我问他,“我是多鲜嫩一祖国的花朵啊!”

白椴笑得差点背过气去:“你脸皮太厚了你这人。”

脸皮厚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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