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黄昏,红日垂天。人马密密苍苍,水鸟脆鸣,带波斜掠夕阳。
血色残阳下,正是一幅军旅斜披晚霞,在茫茫草原上逶迤前行的壮美景象。
突然见到苏鲁呆若木鸡的神情,周围的乌桓突骑皆感到莫名其妙。
于是骑军们有人勒马回头去看,也木然定住了身形,皆如同中了邪一般。
贝娅本就心如死灰一般,对于苏鲁的污言秽语,皆置若罔闻,只是淡然而镇定地远眺西方的落日,如此凄美而艳丽,可是你明日还会升起,而我却……
此时察觉了苏鲁和周围骑军的异样,只觉心中莫名一个激灵后突然间便狂跳了起来,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急促,早已行将窒息的魂魄,此时犹如呼吸到了绝处逢生的一缕清新。
他们看见了什么?是他吗?这绝不可能……天神啊!三日之约才过去了一半,怎么可能?难道真的是他?!
还未等贝娅转过头去,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响亮的唿哨,飞雪银狐猛地扭转耳朵,迅即四蹄翻踏在原地转过身来,在一片茫然的骑军队列的缝隙中发力狂奔,向着远处发出唿哨的方向不顾一切得疾驰。
“拦住她!拦住她!”苏鲁这才如梦初醒,气急败坏的吼叫声在身后响起。
而贝娅此时什么都未听见,因为她看见了,残阳如血的天际,此时自背后射向了那山坡上的矫健身影!那挺拔不屈的汉家少年,正骑在紫黑色野马王的背上,浑身沐浴着血红的霞光,傲然睥睨着眼前的一切!
贝娅的眼中只看到这些,便已是充斥整个身心的战栗与狂喜,他竟然做到了!他只用两日就降服了野马王!这是我所见最无畏的男儿!
蓦然心跳如鼓,大颗大颗的泪珠洒落,置所有身边的人马于不顾,满心俱是那亲切而刻骨铭心的身影。
贝娅任凭飞雪银狐亢奋无比地带着她向主人飞驰而去。
只见山坡上高旭勒马人立而起,一声嘶鸣如雷的狂野咆哮滚滚而来。
马王无敌!烈马如斯!乌桓骑军的胯下战马两股战战,皆因受惊而纷乱地蹦跳转圈,原有的行军阵列也乱成一团。
但却无形中阻住了飞雪银狐的去路,飞雪银狐焦躁地左奔右突,却不得不放慢了速度,迟迟未能快速冲出层叠人马的重围。
贝娅也自狂热中清醒,热切与期待瞬间冷却了下来。身处重重包围之中,如何能冲得出去?遂焦急万分地望着那一往无前疾冲而至的紫色闪电,绝望地大声叫道:“不要过来……”
可是她的声音被嘈杂与纷乱,以及随即炸响的哀嚎惨叫声所掩盖。
紫烈的疾速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几个呼吸之间便飞驰过百步的距离,迅捷而飙猛地冲入了混乱的后队。
青芒出鞘,血肉横飞。紫烈兽性大发,一路猛撕狂咬,四蹄乱踹。
哀嚎声、痛呼声愈发的惨烈,随着血光四射冲天而起。
高旭单人匹马所过之处,敌军人马皆伏,直直杀出一个血肉通路,向被阻在阵中的贝娅迅猛撞去。
因大队背面向敌,战马突然炸群,一切都出乎意料,被突破的后队一时间做不出有效的应对,更无从谈起有效的反击。
有经验老道的骑卒竭力控制住战马,张弓搭箭却无法射出,只见那彪悍的一人一马横冲直撞,周围尽是乌压压一片乌桓突骑,哪怕闭眼随手一箭射出去便能射中,但却不一定是那视生死于无物的汉人。
更多的却在惊慌躲避,那汉人刀锋所指之处,犹如劈波斩浪一般撕开一道缝隙,血肉飞溅。而被撕开缝隙的边缘,乌桓队列中人马彼此冲撞,纷乱挤成一团,甚至调转马头迎敌都变得困难,在一片人喊马嘶的极度混乱中,但见刀光森寒乱舞,鲜血四处泼洒。
紫烈闻到浓厚的血腥味更为暴烈狂躁,沿途张开血盆大口毫无顾忌撕咬过去,但凡阻碍前进的便蛮横得四蹄猛踹,状如凶兽闯入羊群,雄壮高大的身躯甚至硬生生将前方和侧面的战马连人带马强横地撞飞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