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川将敷落抱回天心阁,用内力将她烘干,源源不断的往她经脉运气。匆匆赶来的司药眼见此景,放下药箱上前想将他替下,他一直照料沈玉川的身体,一眼便看出是谁在硬撑,谁只是失血过多又受凉。
感受到她体内妖气与观澜之力冲撞,沈玉川有些不解,之前褚楚怀疑观澜并非天界,接触到敷落气息才得以解除封印,可如今看来,敷落反被观澜之力吞噬,如若不加以遏制,后果不堪设想。
司药已下去准备药浴,天心阁内灯火通明,却又异常安静。
沈玉川抬手揉了揉敷落毛茸茸的脑袋,难掩眸中温润之色,她是又长高不少,当年亲手打造的小床已经快要撑不下她了。
想起敷落小时候乖巧的模样,沈玉川忍不住露出笑意,可近年来一桩桩一件件的蠢事,又迅速涌上心头,到底是妖性本色,还是年少叛逆,沈玉川不得而知。这种对敷落的看不透,让他心慌,一直到后半夜,见她终于不再搂着他胳膊哼哼,沈玉川才转身离去。
咔嚓——
敷落生自夜貘狸兽族,无法掌控梦境,便容易被梦魇吞噬。
“是谁在那里!”
跟随细碎的脚步声,她在黑夜里横冲直撞。起初她还在寻找离开黑暗的办法,直到偶然被什么物体绊倒,俯身向下看到了让她彻底丧失自我的一幕。
“师尊!”
早已凉透散发着腐烂味道的身体,在她怀中爱若珍宝,敷落痛苦的嘶吼着,狰狞眼瞳中满是血丝。排山倒海的痛苦向她袭来,她不懂更不明白,脑海中却不断浮出他决断的言语:
你不必再骗我,我将葬于天地,永世不复与你再见……
“不!不是的!”
敷落不知从何解释,想要抓住最后一点希望,用力的扑向声音尽头,却没想到身体猛地失重,一脚踏入黑暗深渊。
不知何时,梦魇中她亮出长枪,所到之处无一生还。
墨袍掩面,她赤身走在未知的荆棘上,白皙的足被血染的星星点点,她不知要去何方,只知沈玉川因她而残,最后又活生生被她气的咽气。
她恨这世间的一切!
突然尘埃卷起,数不尽的流石打在她身上,敷落挥枪乱挡,被疾风彻底吞没。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束光照了进来,敷落落入暖暖的怀抱,她能看到师尊着急的喊着她的名字,身体却一动也动不了。
不要丢下我……
现实中,司药不是第一回见这种情况了,看着敷落在玉川仙君怀中,慢慢安静下来,司药认定,“看来是意症。”
“可有办法阻止她失控?”沈玉川心疼不已,本就劳累照顾她一夜,前脚离开,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被褚楚急着叫来。
司药想了想,“此乃杀劫,躲不掉的。”
她都还未行冠礼,本不该有劫难之相,却因沈玉川阴差阳错的产生了心魔。
沈玉川知司药是何意思,为敷落轻轻掩了掩被角,静静的看她睡的安稳,不动声色道:“可梦终是缥缈虚无,若本君强行压制,想来过段时日,大抵是无碍的。”
司药却不这么认为,“仙君万万不可,如此一来损伤仙君仙体不说,若有闪失,敷落走火入魔,岂不是更糟糕。她年纪尚小,轮回走一遭未尝不可,若到时有仙缘,仙君可亲自点化,岂不因祸得福?”
他自成仙千年,还没见过谁可避开劫难的,尤其是这杀劫来的蹊跷,或前世孽债,或今生仇囚,任谁都无法参透。
司药根本不赞成仙君冒险,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放敷落下凡,可没想到一向雷厉风行的玉川仙君,竟在要紧关头,当断不断下不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