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季泽转念一想,点了点头,“也对,你和星舟是朋友。”
“不是因为他。”江穆野却说,“我们以前也见过。”
“是吗?”段季泽不知信或没信,只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人。
两人身量相差无几,几乎平视对方。
但江穆野气场带着与生俱来的凛冽,和温和的段季泽站在一起,便显得来者不善,心怀鬼胎,让人无法随随便便相信。
“信不信由你。”江穆野说,“但我可以帮你想起来从前的事,可以给你找最好的脑科医生,甚至是整形医生,替你修复好脸上的伤疤,只要你配合我。”
段季泽闻言一愣,意识到对方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但天上不会掉馅饼,他戒备道:“为什么?”
江穆野没立即回答,而是目光幽深地盯着他,像是要透过他的口罩和脸上的伤疤,看出他从前的样子。
“为什么要帮我?”段季泽再次追问。
江穆野慢吞吞从沉默中抽身,突然神伤地笑了一声,看着他说:“大概是为了还你人情……也为了赎罪。”
“人情……”段季泽呢喃,问:“你欠了我什么人情,又要向谁赎罪?”
江穆野却错开他往医院大门走。
“等你想起来,自然什么都知道了,想好之后联系我。”
段季泽手里被江穆野塞了一张写着联系方式的纸条,他没再继续追问,只捏着纸条看着江穆野离开。
轻飘飘的一张黄色标签纸,他握在手里却觉得千斤重。
江穆野的话不断在他耳边重现,谢星舟落寞的背影亦是。
他想记起来从前的所有吗?
当然想。
他想弄掉脸上这层丑陋的疤,看看从前的自己长什么样吗?
当然想。
可这样就意味着要相信江穆野,段季泽谨小慎微,短时间内拿不定主意,但其实他知道自己的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谢星舟从市医院出来后,径直回了出租屋。
他进门第一时间洗了热水澡,把昨夜身上乱七八糟的酒味洗干净,也试图洗干净内心复杂难受的情绪。
谢星舟洗完澡后站在洗手台前,去看镜子里的自己——眼皮浮肿,面色苍白,嘴唇布满死皮,整个人糟糕极了。
他一向是一个很少把情绪外露的人,即便从前得知段季泽“去世”的消息,他也没把自己弄成过现在这副样子。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谢星舟弯下腰,用力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把水浇在脸上。
那块被完璧归赵的玉盘被他放在洗手台上,浸泡在湿漉漉的水里,不慎被他这般剧烈的动作扫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