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庆历五年十一月,宋辽趁西夏国内乱方息国力衰减又逢冬荒的当口联合发动进攻。
大宋以西北军为主力,调集利州永宁军、巴州兴荣军、文州彰信军等诸边厢军归入西北军辖下。
苏锦被授予镇北大将军衔统帅全军,左右先锋统领大将军分别为景泰和潘江,各辖麾下数十将领,组成二十万大军兵分两路沿渭州、延州北上,挺进西夏国最南端的要塞会州和宥州。
与此同时,辽国于西夏国西北边境,纠结二十二万铁骑,由辽兴宗耶律宗真亲自统领十万骑兵出金肃城南进,皇太弟重元领骑兵六万出贺兰山南口;东京留守萧孝友率师为后援;北院枢密使萧惠领兵六万出贺兰山北口;三路大军呈品字形之势直扑而来。
耶律宗真这一回是势在必得,所率领的均为辽国精锐,且以骑兵为主,目的自然是以雷霆万钧之势抢占大片西夏国土,并快速占领夏都兴庆府;在辽国君臣看来,这场仗其实不能算是一场真正的较量,在宋国在南方牵制夏军主力的前提下,大辽铁骑所要做的便是沿途摧毁零星的抵抗力量,早日抵达夏都而已。
而之所以派出精锐的二十万大军前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这二十万骑兵其实根本就不是用来对付夏军,而是在占领夏国之后,成为对抗南部宋军的利器。
辽国君臣做过推演,宋国二十万军队由南往北攻击,会率先与夏国军队交战,夏国的防守重心便是在西南一带,他们有限的兵力也大部分部署在南方诸城,虽然夏国陷入困顿之中,但拥有大量骑兵的夏国军队还是会让宋人寸步难行;两军交战或陷入无休无止的拉锯战,消耗将是巨大的,即便宋军能最终得胜,二十万军队起码伤亡过半,而那时大辽铁骑早已占领兴庆府,再挥师南进攫取更多的胜利果实。
北院枢密使萧惠在战前会议上说的好:在战争结束后的利益分配上,宋人无权跟我们讨价还价,因为他们甚至都没有寸功,甚至都有可能打不下夏军的一城一池,如果这样他们还有脸开口要利益的话,我们便索性跟他们翻脸,直接将宋军残部击溃直捣汴梁。
长久以来,辽国对宋国都怀着一种复杂的情感,一方面他们羡慕宋国拥有大片富庶的土地,壮丽的山河,无时无刻不垂涎于宋国的奢华,特别是两国使臣商贾交往甚密,越是多的人去宋国,回来之后便越是感叹宋国的繁华;但另一方面他们有鄙夷宋国的软弱,一个如此富庶的国度,连西北的一个小小的西夏都应付不足,实在是不配拥有如此富庶的生活。
但同时,由于国力所限,以及三国鼎足之势,辽人的觊觎之心一直隐藏的很好,澶渊之盟后,两国约为兄弟之国,宋人又服软每年送岁币伺候,倒是让辽人有了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犹豫。
庆历二年的春天倒是有一次机会,李元昊跟宋国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曾经邀约辽国共同出兵灭宋,耶律宗真当时也曾心动,集结了二十多万人马抵达霸州边境,但终因为李元昊此举包藏祸心,想借辽国之力牵制宋人兵力,自己则直入汴梁的打算被识破,最终二十万大军只集结在边境待命,并未真正的进攻。
辽人不希望宋国强大,也同样不希望夏国强大,甚至在某些方面看来,夏国比宋国更是一个威胁,宋人起码还讲究些面子,顾忌一些言语,而李元昊的西夏则从不按常理行事,两国边境滋扰不断,李元昊的边境守军不断的越过边境烧掠辽国边民,还策动了黑山呆儿部的叛乱,最终还将呆儿部收容,光是这件事便让辽兴宗呕气了几个月。
当然宋人也不是好鸟,当初派辽使萧特末和副使刘六符趁着二十万大军在边境集结的当口来到宋国,打着的主意便是即使不打算帮助元昊攻击宋国,也要利用此次机会弄些好处。
可实际的情形是,宋人耍了阴谋诡计,欺骗了萧特末和刘六符,妄称研制了一种威力巨大的火枪和大炮,吓得萧特末不但连增加岁币的请求放弃了,还将澶渊之盟定下的岁币一笔勾销,换到手的便是那种火器的一张图纸。
辽人本以为赚了大便宜,如果拿着这火器图纸研制出来同样的火器,那么大辽骑兵将无敌于天下,可是在试验了千百回之后,这火器要不便是射出去的铁砂绵软无力‘势不能穿鲁缟’,要么便是炸膛崩裂前后乱射,造成不小的死伤;负责研制的萧特末也在一次实验中被炸膛的火枪铁砂蹦瞎了双目,成了个废人。
辽人刚开始还以为是技术不过关,但逐渐的便感觉到了不对劲,既然宋人有如此威力巨大的火器,为何迟迟未见他们大规模的装备给边军?甚至在两国军队发生的数次小规模的冲突中,也从未见过这种火器的影子。
辽人觉得不对劲,所以命细作在宋国收集这方面的情报,得到的结果让他们气歪了鼻子,压根就没有什么威力巨大的火器,这一切不过是负责谈判的宋使苏锦使得的诡计,欺骗了蠢笨如猪的萧特末主动放弃了岁币以及进一步的要求,而拿了一张伪造的图纸跑了回来;如今大宋京城的茶馆里的说书人还吐沫乱飞的拿此事笑话辽人,辽国这次来使在宋人眼中便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这种智商上的压制让辽国知道此事的君臣们倍感屈辱,同时对宋国也更多了一份仇恨之心,但这等糗事自然不能成为发动战争的理由,传出去会成为全天下的笑话,于是他们不得不咽下这口恶心气,同时也记住了那个让他们痛恨的名字:苏锦!
但仇恨笼罩之下的苏锦非但没有因为无数的诅咒而倒霉,相反还中了状元当了西北渭州的知府,李元昊攻打渭州的时候,辽兴宗抛弃前嫌愿意提供造投石车的工匠给李元昊有很大的原因便是苏锦是渭州知府,他想借元昊之手宰了这个羞辱辽国的家伙罢了。
天不遂人愿,苏锦没死,渭州没破,相反李元昊倒是铩羽而归,辽人遗憾之余也颇有些坐收渔利之幸,无论是李元昊吃亏还是宋国受创,对于辽人而言都是一个利好消息。
夏国国力每况愈下,李元昊不得不答应了辽人诸多苛刻条件以换取辽国的粮食援助,但李元昊一死,新掌权的野利太后当即宣布所有元昊答应的条款一律作废,耶律宗真终于动了攻击西夏的念头,但唯一的障碍不是能不能打下夏国,而是宋国会不会袖手。
经过缜密的商议之后,一个绝妙的拖宋国下水的计划便出炉了,在辽人看来,宋国对西夏一定恨之入骨,他在宋国西北滋扰了几十年,让宋国的西北不得安宁,在每一代宋国皇帝的心中,夏国都是一根竖在喉咙的鱼刺,能拔去这根鱼刺宋人一定举双手赞成。
事实证明,辽人的揣度是合理而正确的,密信抵达宋皇赵祯手中,赵祯迅速的做出了肯定答复,辽国君臣额手称庆,以此为诱饵,真正的大鱼却是宋人,形势正在掌控之中。
腊月二十,这是个雾气蒙蒙的阴沉的日子,辽国北院枢密使、韩国王萧惠的六万大军越过贺兰山口正式踏足夏国的土地,在解决了边境的小股夏军守军之后,萧惠命大军扎营在一马平川的广袤戈壁上,他不急于南下,他在等待最新的消息,一旦消息传来,他便可挥师往南,踏平所到之处的任何一处城镇。
傍晚时分,传令兵从后方疾驰而至,正在大帐中饮酒独坐的萧惠赶紧命人将传令兵带进营帐,劈头便问道:“可有消息来?”
那传令军满脸被寒风吹的乌紫,嘴唇皲裂,张张嘴巴没说出话来。
萧惠端起一碗酒递到他手中道:“干了。”
传令兵接过去咕咚咕咚的灌下肚去,伸手抹了抹嘴唇,哑声道谢,从贴身的羊皮袄内衬中取出一份密信来,交到萧惠手中道:“这是皇上派小人送给大王的密信,皇上嘱咐小的带话给大王,从今日起,大王便可尽情驰骋踏马西夏,皇上和太子的大军在后方两侧策应,紧随大王脚步。”
萧惠展开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仰天哈哈大笑道:“好,好,果真干起来了,这回宋人有苦头吃了,传令下去,今晚杀牛宰羊将士们好好的吃一顿美美的睡一觉,从明日起咱们便要挥舞战刀砍下西夏人的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