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王妃一定会不愿意,甚至会伤心,但是卢八娘并没有,她只是静默了一小会儿又如常了。旭儿过了年十四岁,做为世子,他已经开始参与政务了,随父北征于他是必然的。
换而言之,北渡黄河应该是淮北最大也是最后一场战争了,是旭儿得到他父王教导的最好机会,也是他将来统率淮北军最坚定的基石。司马十七郎要带着儿子出征,正是为儿子做的最好最长远的规划,做为母亲,卢八娘能够做的选择就是赞成,尽管她确实不情愿,“我会给你们准备行装的。”
儿子第一次上战场,父亲的心与母亲是一样的,司马十七郎完全懂得王妃的感觉,他握住了卢八娘的手,“放心吧,我会看好旭儿的,保证把儿子平安地给你带回来。”
听了这样的保证,卢八娘苦笑了一下,得到吴郡和义郡的兴奋已经差不多消失殆尽了。比起丈夫和儿子,她宁愿不要那么多的土地,而是一家人安稳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时代并没有给她这种可能,当然她当初也选择了过这种经历大风大浪,体味波澜壮阔的一生,她唯有继续下去,因为希望就在眼前了。
第九十九章 比雄才暗蔑视南朝展大略拟横扫北魏(二)
过了年,司马十七郎就带着长子进了军营。四月中旬的一个早晨,淮北军乘着数百只大船在晨雾的掩护下渡过了黄河。经过平叛锻炼的青山军整休后也派出五万人随同淮北王出征。
这一次,淮北王并没有兵分两路,而是集中了力量有如一把尖刀插入北方,魏与吴地的叛军根本不在一个水平上,他对北上的每一个细节都非常重视。
卢八娘是知道知道魏在历史上的威名的,孟白也再三提醒过她,所以她把这一次征战默认为淮北军北渡后最艰难的一仗,拿出了手中最大的一张王牌,果断地将大青山中最精锐的两个火器营派给了司马十七郎。
火器是北征中最为显眼的武器,但是现在不能只靠它最初出现时对人心的恫吓了,而是实实在在的极强悍的杀伤力。
不过作为超脱本时代的先进技术,它在成熟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存在着很多的问题。
诸多技术难关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比如点火,卢八娘所了解的一扣板机就可以使用的方法根本不知如何实现,现在是靠真正地点燃火药才能发射。这样又带来了更多的困难,火种的保存和火药的保存及二者平时必须隔离,应用时又必须合作。
还有铁铜的质量问题,一不小心就会炸膛的炮管是会对自己人产生同样大的伤害。
越
是高级复杂的器物,正确合理使用时越需要有知识有文化的专业型人才,这其实是更困难的一点。
这两个火器营中最普通的士兵至少也在学堂中读过两年书,又在新成立的军校中学习过一年以上,对于火器的原理和使用非常精通,最关键的是他们对自己的忠诚无可比拟。如果能够再培养几年,只靠他们,卢八娘有信心在任何强敌的进攻下保住青山城。这些人是青山城的宝贝,哪怕有一个人的损失,她也会心疼不已,现在她只能心里滴着血把他们送了出去。
赢得这一战,淮北就和平了,最少也会在北方维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平安,这也是支持卢八娘和淮北民众的精神支柱。
大战从一开始就紧紧地扣住了人们的心弦。
淮北军仅一半人渡过黄河上岸时,鲜卑人就发现了他们,双方的第一仗就是黄河北岸展开了。司马十七郎以车阵为前锋,靠着□□和利箭硬是在河岸边打出一块平地掩护渡河的军士们,然后集结铁骑与对方进行了真正的对决。
淮北军与魏军有很多共同性,都是身经百战,都所向披糜多年,但单兵作战能力、战马的优劣、将领的指挥才干等各方面,又各有千秋。总的来说,淮北军武器好,整体配合高超,魏军单兵作战能力强,黄河北岸又是他们的地盘,棋逢对手,双方全力拼杀。
战争是残酷的,尤其是这种几近于肉搏战的时候,火器根本用不上,甚至阵形也会被冲乱,狭路相逢勇者胜,大家比的就是坚定的意志,这也是司马十七郎与卢八娘在出征前最担心的事情。
登岸足足打了五天,淮北军的部队陆续从大船上下来投入战斗,而魏国方面也源源不断地派来援兵,双方拼死争夺着黄河北岸这一带狭长的土地。淮北军要上岸,而鲜卑人要将他们赶回大河里。
最后,在淮北军一浪高过一浪的猛烈冲击下,还残留有部落制度的魏军中有人撤退了,他们想保全自己部落的势力,但只是有了第一个,几乎是立刻,各部魏军扔下数量巨大的死伤军士打马狂奔,魏军全部溃败。
淮北军挺过了第一关,当然他们的损失同样巨大,只这五天,就有过万人伤亡,直接用船将他们送回了淮北。
司马十七郎带着旭儿在对岸浴血奋战时,卢八娘则在黄河南岸等待,捷儿一直陪着她,“母妃,父王和哥哥一定会赢的!你去睡一会儿吧。”
“好,我们一起休息。”卢八娘挽了儿子的手,由着他扶着自己回了屋子,可是哪里能睡得着,待捷儿走后她起身又去了码头。结果在那里她看到了捷儿,无奈地叹了声气,“你怎么又来了!”
捷儿也没想到母妃也回来了,他上前抱着母妃的手臂说:“母妃,我不困,就是来听听父王和哥哥的消息。”
上一次司马十七郎与胡人交锋时受伤差一点死掉给卢八娘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现在又加上一个旭儿要担心,还有懂事的捷儿。
战争真是万恶之首!
但是没有战争,又不会有和平。
淮北军自在黄河岸边成功登陆后,整军继续向北进发。
鲜卑人一直实行的是军户制,几乎所有男丁都随时可能应召入伍,而且还要自带武器战马,所以一路上遇到的平常的百姓可能就是强敌,甚至有些妇女儿童也颇有勇力。抵抗一直存在,还很激烈。
不过这种激烈的抵抗渐渐弱了下来,当然也是与魏的国情有关。来自草原的蛮族尚未彻底开化,在组织和管理方面很差,军户们根本没有饷银,他们奋力拼杀为的是打胜仗后在战场上得到战利品,这使得他们渴求胜利,但也使得他们在战败后立即毫无斗志。
北地的城池比起黄河之南也差得远,司马十七郎修的平北城,高大坚实,在被十倍于已的敌军围困都安然无恙,而魏的京城和拱卫京城的六镇在擅于攻城守城的南人看来实在太过低矮简陋。。
为了抵抗淮北军的攻势,魏国将北部的军队回调京城。在淮北把魏当成北方的蛮族时,已经部分汉化了的魏国北面同样有在他们看来是蛮族的政权或者部落,柔然、白龙胡、卢水胡等等,这些蛮族也如同羯人、鲜卑人对汉族一样,时不时地南下抢掠一番,魏军也曾对他们进行过北征,但是并没有彻底解决问题。
现在魏将北部的精锐部队调入京城,准备依靠京城和六镇挡住淮北军。但是他们的美好设想在火炮的猛烈进攻下彻底破灭了。
在船上,在路上,火炮营一直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