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了圣天子皇帝陛下的王畿之内,似乎一切霉运和意外都被挡在海关之外了。四平八稳的银龙号穿越了四平八稳的京沪线,便宜的“内舱”让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面前这两位。
陆槐阳笔直地坐在那里,后背都没挨着靠垫,在那里闭目养神。文鸳正如饥似渴地从书本中汲取知识——他出门一圈没跟上漫画的更新,正对着上一期漫画书傻笑。
“啊。。。我果然还是追不上年轻人的时尚啊。”
阳州就是有一点不好——和畿内的信息交流都慢一拍。阳州能够实时追上畿内消息的,就只有应天日报等少数几家全国性刊物。只有他们会每天分时段用越洋电报线发送“急选报”。
顾名思义,就是把紧要的信息节选出来,然后加急发送到大洋对面。应天日报是早报,而阳州这边可以收到当天早报的“急选晚报”。新闻稿大部分都能保留,连载小说就只能发预先的存稿,一半是提前一周空运来的,广告则是固定栏位。
这样也只能传递文字,而无法传递图像。涉及到漫画书就得更迟,因为漫画刊物的排期比有时甚至比报纸更紧张,因为漫画家本人的工作是不可控的。在阳州的发行也就不能叫“出版”了,只是把合刊空运过来而已。
在整个帝国境内,能和畿内保持同调的就只有兰芳公司的辖区,具体来说就是坤甸、星洲和爪哇三座城市。而且兰芳是和广州府,而不是和玉京保持同调。
商洛记得自己小时候确实有追漫画的兴趣。但搬到阳州去以后只能看合刊,慢慢地也就懒得看了。现在既然搬了回来,他打算过两天试着重新去看看。
【对了,我其实有个问题一直想要问你。之前情况比较急,我也没时间问。】
看着陆槐阳在打盹,阿波罗尼娅冒了出来。
“你还有要问我的?你不是可以去查吗?”
【我只能查资料,但是观念和认知只能问本地人。我想问,玉京到底是什么意思?玉京的具体范围是什么?因为你们明国根本就没有‘玉京’这个行政区划,但是许多地方都直接按照玉京来算。玉京是南京吗?还是应天?】
“玉京指玉京超城市群,因为世界首都的的职能需要不只一座城市来承担。具体范围是以应天府为中心辐射开来的一大批连成一体的城市群,一直到海边的松江府都算是玉京;至于南京,这是個历史概念,现在用得不多了。现在说南京一般指的是南京城,也就是南京城墙内的城区。毕竟皇宫都不在南京城里。”
【原来天子不住在南京城里的?】
“你忘记之前我说有‘故宫博物院’吗?旧皇宫已经改成故宫博物院了,似乎当年迁都回来的时候那里年久失修,而且出现了地面沉降,而且三大殿已经全部垮塌。新皇宫修在紫金山南麓,后来另外在紫金山的山顶参照洛阳的万象神宫修建了108公尺高的紫微殿。”
【对对对,我就是想问这个。那太夸张了,你们为什么要在山顶修那么大的一座奇观?】
“嗯。。。其实是因为政治原因,伱在公开出版物上恐怕很难见到,但我们自己都清楚——原因是,所有的建筑都是有规制的,奉天殿就是等级最高的建筑,它连带须弥座一共高35公尺,理论上其他的建筑都不能比他高。虽然有岳阳楼、黄鹤楼之类的高楼,但不是官造建筑,而且也不在朝廷面前,可以当做没看到。
“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应天府变得寸土寸金,盖摩天大楼势在必行。摩天大楼比奉天殿还要高岂不是逾制了?所以当初六部合议之后商定,干脆朝廷自己先修个大的!于是就在海拔449公尺的紫金山山顶上修了108公尺的紫微殿,加上须弥座有将近六百公尺。这下谁也不可能比皇宫更高了,摩天大楼也就不算逾制。”
【高。。这招真高。。。那我下车能不能看到?】
“这还真看不到。其实在火车上本来是能看到的,只是这是内舱,根本看不见外面。到站就是站内换乘了,我家在南京城里面,城里没有电车只有地铁,所以出来就到我家门口了。不绕路的话,我记得是看不到的,周围的楼很密。不过马上要面见道祖了吧,总要去锦衣卫的,到时候可以近距离观看。”
商洛喝了口冰水。虽然没去车上的其他地方,但自带制冰机实在是让他不得不给个好评。等大西部铁路一直修通的罗马,他也不介意坐着这艘“陆上邮轮”一路去君士坦丁堡逛逛。
正说话间,他突然觉得后背传来一阵推力——
“到站了。”陆槐阳睁开了眼睛。
“到了?到应天了?”算了算时间,好像确实是该到了,“但是中间不停靠别的站吗?”
“当然不停了。京沪干线都是直接从松江开到应天,中间全程不停。因为用蒸汽机跑上200公里的营运时速还是太勉强了些,光是加速到这么快就得至少半小时。如果中间再停靠,那平均下来每小时也就一百多公里,和普速没什么区别。听说铁道局那边在研究用高速内燃机搭配电传动来冲高,估计也快了。因为他们去年已经把船用内燃机给整明白了,把潜艇的内燃机搬上来就行。”
“我说。。。陆千户,咱们跑这么快会不会扯到那啥?”
“时间可不等人,而且有这么多练气士愿意冒着风险前赴后继地冲在前面,这是好事。总比所有练气士都窝在山里修仙要好。我们修真,但我们入世而不避世。长生久视,长生就是为了久视,是为了好好地看着世界——哦对了,说到这个,林机长有没有和你提兰芳那门月球大炮的事?就是兰芳最近的大动作。”
“原来你们知道的?”
“我们当然知道,他们把婆罗洲的山都砍秃了,谁不知道啊。而且前代国姓其实来朝廷报备过,我们当时只当他们是在搞可行性研究。结果这代国姓继承延平侯的爵位之后,他似乎比之前的历代都激进不少。他有没有让你去南洋看看?我听说他们的计划不太顺利,前两天还炸了个山头。”
“他是这么说过来着。”
陆槐阳看了看桌面,想了一阵:“现在我手头有个案子,这阵子比较忙,你这几个月也还得忙着毕业的事。等忙完了之后,锦衣卫得去他们那视察一下。如果你要去的话,就和我们一起去吧。对前沿领域进行探索是有德的,我们理应去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