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帘子进去,胤禛果然坐在简单的书桌前批折子,黛玉也坐在书桌的另一头手里同样拿着折子正抬头和胤禛说话。看到胤誐进来便笑道:“十弟来了,请坐罢。”胤誐谢过,对胤禛道:“四哥怎么起来了?”胤禛目光专注的落在折子上,听了胤誐的话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有转了回去,道:“已经好多了,今儿出去走走。过两天回济南。”原本他们一路南下,在济南刚歇了脚就听说这个小县城伤亡惨重便直接过来了。谁想在这忙了两天胤禛就病倒了,济南那边一摊子事也只好暂时搁下,有些事不能不亲自去处理。胤誐抚掌笑道:“得,四嫂昨儿刚来,四哥今天就大好了。四嫂果然是个有福气的。”黛玉抿唇笑道:“好些日子不见,十弟倒是越发的会说话了。”
胤禛盯着手上刚刚拿起的一份折子,薄唇慢慢的抿起,如寒潭般的眼睛也慢慢眯起,眼中露出的寒芒却更加冻人。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必定是生气了,黛玉轻声问道:“四哥,怎么了?”胤禛将折子抛给胤誐道:“十弟,你去一趟曹州。”胤誐翻开折子看了看,顿时拍案而起,“刘延州这个狗奴才好大的胆子,这个时候居然还敢私墨钱粮,完全置曹州数万百姓与不顾!四哥,你说,怎么做?”胤禛声音冰冷无情,“杀无赦,刘延州抄家。所得钱粮就地赈灾。”胤誐顿了一下,有些犹豫的看着胤禛道:“四哥,我记得这个刘延州好像是太子爷的人。”毓庆宫里太子爷颇为宠爱的格格的阿玛。才不到五年时间,刘延州并无任何政绩就从区区县令升为知州。胤禛淡淡道:“太子如果问起就说是我的意思。本王出京之时就说过,敢向赈灾的钱粮伸手,杀无赦!”声音里的冷意,让胤誐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十弟。”黛玉起身,取出一块令牌递给胤誐。胤誐连忙接过一看却吓了一跳,有些无措的看着手里如朕亲临的令牌再看看胤禛和黛玉,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接。黛玉莞尔一笑,道:“既然刘延州和太子殿下有些关系,十弟孤身一人前去万一压不住他也是麻烦。这个十弟带在身上吧。”听黛玉这么说,胤誐有些不服气,傲然道:“爷堂堂皇子会压不住他一个奴才?”胤禛淡淡道:“玉儿给你你就收着吧,以备不时只需。”胤誐道:“皇阿玛既然给四嫂,说不定四哥和四嫂用的着呢?”黛玉笑道:“四哥本身就是皇阿玛钦点的钦差大臣,如果他都不管用,这块牌子就更没什么用了。”胤誐缩了缩脖子不敢接话,谁敢说皇阿玛御赐的金牌不管用?话都说到这了,胤誐也不再客气的将令牌收了起来,道:“如此就谢过四嫂了。”黛玉含笑摇了摇头,胤禛嘱咐道:“一路小心,万事多思虑一些。这次带来的侍卫你全部带走吧。”胤誐也知道胤禛并不同于自己,带走了这些侍卫他自己也有人保护,也不客套直接谢过了胤禛出去收拾行装去了。
“四哥和十弟相处的还不错啊。”黛玉含笑道。
胤禛道:“十弟性子直,黑白对错看得明白。如今离京城远也没有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反倒合适他施展。原本皇阿玛就有锻炼他和老十三的意思。早晚也要让他们单独走一遭的。”黛玉点点头,两人一边看着各自的新收到的折子一边不时的闲聊几句,帐篷里显得静谧而安宁。
上午太阳从云中跑了出来,这一个多月大雨小雨不断,弄得黄河两岸百姓苦不堪言,现在终于看到了一丝阳光,让人顿时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手里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胤禛便带着黛玉出去走走,胤誐一道早听了胤禛的话就匆匆往曹州去了,倒是齐河县县令听说胤禛打好了一大早就巴巴的过来侍候了。胤禛素来看不惯这些喜好溜须拍马之辈,因此将他晾在帐子外头没有理会。县令既不敢进去也不敢就这么走了,只得苦着脸站在帐子外面等着。看到黛玉和胤禛出来,连忙欣喜的上前请安,“奴才给四爷请安,给福晋请安。四爷和福晋吉祥。”黛玉怔了一怔,看向胤禛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胤禛盯着眼前的人不悦的皱起了眉,道:“这个时候你不去做事,在这里干什么?”县令心里直叫苦,这位不好侍候的爷不吩咐他哪里敢走啊?
胤禛可不会去理会他心里在想什么,略思索了一下便道:“你在这儿也好,爷和福晋要去看看灾民和河堤的情况,你前面带路吧。”
县令连忙劝道:“四爷,福晋。百姓粗俗无礼,只怕冲撞了福晋啊。”胤禛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前面领路。”还想要劝说的县令顿时哑了声,一脸垂头丧气的在前面领路。
胤禛和黛玉要出去,林珏朱赫和莫兰自然都要跟着的,顺便再带上两个侍卫就出发了,齐布琛一大早就已经出门了。这一次林家将南方数省所有的药店医馆的大夫都抽了一半过来,加上康熙从京城派出的近两百名大夫一直在受灾的数省奔波不停。虽然依旧免不了有人病死总算没有发生大面积不可收拾的疫病。一路上,许多无家可归的百姓都好奇又惧怕的看着这一行衣着体面又气势不凡的人,却没有什么人敢靠近。
“四爷,福晋,这前面就是一个安置灾民的地方。乱的很…”县令一边擦着汗一边说,试图改变胤禛和黛玉的想法。一走进去,果然是乱的很,上百个简陋的帐篷稀稀落落的搭在空地上,所有的人都是脸色青黄,衣衫偻烂的模样。隐隐约约的还有不少哭声,呻吟声,刚刚走进黛玉就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不由得皱了皱眉。县令陪笑道:“福晋金尊玉贵,在这里定然是呆不惯的,还是请福晋和四爷移驾到别的地方吧?”黛玉淡淡一笑道:“我确实有些不习惯,倒让大人见笑了。不过若是就这样走了,我们也对不住这一方百姓的供养,大人说是不是?”县令一怔,有些尴尬的看着黛玉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时。一道寒锋从他面上慢慢的扫过,县令大人打了个寒战就看到四爷正眼神阴郁的盯着自己,连忙低下了头讪讪道:“福晋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