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芫轻轻一笑,语气却是郑重:“为什么不能怨不能恨?我们都只是普通人,被人连累被人伤害,甚至有可能毁了一生,难道不该怨恨吗?至于愧疚——该愧疚的人都不感到愧疚,二姐又何必自己为难自己?”
姜蕙眼神错愕:“三妹也怨过大伯父吗?”
姜芫平静道:“这不是应该的吗?即便他现在开始弥补,我也没有原谅他。”
她说的太过理所应当,姜蕙怔忪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半晌才听她笑叹一声:“是我想窄了。”
姜芫觉得,不是她想窄了,是她从小把听话懂事孝顺刻在骨子里,才会自苦。
“二姐可还记得幼时传授我们琴艺的女夫子?”
姜蕙一怔:“我自然记得。”
“听闻在新婚之夜,她丈夫就死了,许多人都说她克夫。但她仍然抛头露面,抱着一把琴谋生,当时不知有多少风言风语,现在不也都过去了吗?如今不知多少人家抢着聘请她为族中姑娘授课呢。可见女子孤独终老也不一定蹉跎一生,更何况二姐还有侯府做后盾,不是吗?”
姜蕙松开握紧的手:“你真这样想?”
“当然。”
姜蕙心里波涛翻涌,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两人相对无言,待到晚霞映照在月白窗纱上,她才道:“我该告辞了。”
姜芫起身相送。
经过那棵石榴树,姜蕙转身:“多谢三妹了。”
姜芫笑眯眯道:“我该谢谢二姐。”
姜蕙神色惊诧。
“我当然知道自己的画技惨不忍睹,幸好二姐不嫌弃我。”
姜蕙哑然失笑,好像长期以来压在心上的一颗大石头猛然搬离,就连脚步声都轻快许多。
而姜蔓已然等了她许久。
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疾步走过去,劈头盖脸道:“二姐去了何处?大姐是来看你的,怎么突然就离开了?”
姜蕙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内心,她很不喜欢蛮不讲理的五妹。
“你怎么不说话?”姜蔓拧着眉,“你可知父亲母亲又发生了争执?”
“没什么。”姜蕙避开她,“我去了三妹那里。”
“姜芫?”姜蔓语带指责,“二姐明知我们与姜芫不对付,怎么反庡?而亲近她?你就不怕她害你吗?”
“三妹很好。”面对这个妹妹,姜蕙觉得很累。
“姜芫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你怎么会为她辩解?就像姜菀,也莫名其妙与她越发亲密。”
“五妹。”姜蕙把她拦在房门外,“害我的到底是谁,你不清楚吗?”
姜蔓脸色通红:“二姐……”
回应她的是关门的“哐当”声。
屋里,姜蕙依靠在门上,突然笑了。
能无所顾忌地发泄出怨气,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