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在伦敦街头,呼吸着有些寒冷而略带一丝烟雾的空气,赖特·菲利普斯感到一阵亲切而陌生,不过很快就把这种情绪排除掉了,身为一个特工,应该是随遇而安、坚忍不拔,怎么能悲天悯人、因境伤感呢?
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发现无人盯梢后,进入一个杂货铺,他需要购买一盒火柴——当然,购买火柴是假,根据行动计划传递某些消息才是真。
“给我来一盒四叶草火柴……”
“抱歉,本店只有星空牌。”
“那难道上次我从你们这里买去的是假货?”赖特掏出一个四叶草火柴空盒子,朝上了年纪的店主扬了扬。
店主露出诧异的眼神,不动声色地问道:“等等,能让我看看您的火柴和么?”
“当然可以!”
“这是我父亲手里卖出去的货色……”店主特里一边感慨,一边朝他使眼色,将赖特引入了后面略显得黑暗的仓库,边走边说道,“您这么说我想起来了,说不定我还有点压箱底的存货呢。”
一进入仓库,见接头暗号核对无误,赖特换上了严肃的眼神:“你是布谷鸟?”
“想必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豺狼了。”特里微微一笑,“命令来了?”
“是的!”赖特警惕地问道,“你们都知道了?刚才邦德也是这表情,有人走漏消息?”
“詹姆斯·邦德?”
“你认识他?”
“不,我不认识……再说,认识有用么?”
“的确……”詹姆斯·邦德是军情五处、军情六处的神秘人物,代号“007”,很多人都声称认识这个大名鼎鼎的特工,甚至和他有过联系或有一面之缘。几乎每个人都将007夸赞得神乎其神,飞檐走壁、匿踪潜伏、推理侦探、舞刀弄枪样样精通,而且生性风流倜傥,经常能夜御数女,身边屡有红粉知己,关键时刻说不定还有女人救场。
但他们都不清楚,詹姆斯·邦德本身就是个化名,007是个通用代号,经常有不同特工使用这个代号,看上去仿佛邦德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实际那是几个甚至十几个特工事迹糅合在一起的缘故,集数十个特工精英只精华并展现出来的形象能不惊人么?
只有知道真正了解特工这个行当的内部人士才清楚,特工或许要挑选天资聪颖、反应迅速的任务,但从来不会挑选外形突出、风流韵事一大堆的人物。特工要求外表形象越普通、越大众越好,平时为人处世越低调、越世俗越好,这样才能迅速融入环境,风流倜傥、招摇过市嫌死得不够快么?
“你不用猜了……”特里笑道,“从上礼拜开始,伦敦警方便开始一轮又一轮的检查和巡视,各种隐患全部被扫空,原下发给各义勇军的枪支弹药也全部收回了,说要加强安全。大家都认为有大人物要来,且很可能是德国或者法国方面的大人物——至少级别比里宾特洛甫这个香槟酒贩子要高,他来的时候可没这么郑重其事。”
“没这么严,也没见你们动手啊?收缴军械你们接受了,占领军上岸你们忍了,军队裁撤复员你们无动于衷,连把几艘主力舰交给德国人你们依然不动声色,伦敦街头一切风平浪静,我以为你们都甘于安心做亡国奴了!”
“听着!”特里勃然变色,“轮不着你来教训我们,至少我们在坚守岗位,不像某些人屁股拍拍跑去加拿大跪舔美国主子了,一旦有事就派个不知道青红皂白的愣头青回来……有本事你们自己干啊,别扯上我们。”
在两个英国分裂之际,原本统一部署的情报力量也进行了割裂,部署在南、北美洲的力量全部划入了丘记政府,亚、欧、非的外围力量全部划入伦敦政府,至于本土的特工,可以根据他们的心愿自由选择效忠哪个政权,但有一条是明确的,不管怎么选择,都不允许在大不列颠本土生事。
作为君子协定的一部分,主管全部情报力量的大C销毁了所有不归伦敦政府控制的特工名单——实际上有很多档案早在销毁之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丘吉尔带人跑路去加拿大前,在本土特别是英格兰地区留下了一支特别组织,专注于地下活动并传递情报,整体代称“不列颠长弓手”,特里是“长弓手”负责与北美方面联络并交换情报的中间人。
“好好好,我不说这个,我不说这个……”赖特一见对方动怒,连忙转移话题,“说真的,虽然我是特派员,但我以前对这里的情况不熟,我其实一直负责北美线的。”
“你当然不熟……如果你熟,你前脚进来,后脚就会被大C逮住。”特里用讽刺的口吻说道,“年轻人,有些事情不要多打听,知道太多容易丧命!”
刺杀元首的整体计划代号“魔王”,根据最初设想,由加拿大派人居间联络并派遣行动力量,由“长弓手”提供掩护和情报支持——换而言之,杀人放火搞爆炸这类脏活、湿活与“长弓手”们无关,提供准确情报才是“长弓手”的职责。为保险起见,北美派豺狼分别联系行动组和情报组,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让行动组和情报组产生交集。这样一旦行动计划走漏,也不会牵涉到太多人。
刺杀元首并不是一个完整而成熟的方案,完全是临时起意,是在加拿大的丘吉尔一派不甘寂寞搞出来的,在原则上得到了美国人的有限支持。
说是有限,是因为美国人态度始终模棱两可:
美国支持一切在欧洲给德国捣乱的势力,特别是英国、苏联分别签署停战协定,德国胜利结束欧洲战事后更是如此,包括里斯本、伦敦、日内瓦都有盟军的特工和情报人员活跃,这段时间里也干了不少工作,有鼓噪抵制丹麦公投的,有鼓噪法国抵抗组织反抗的——当然要通过戴高乐的艘,自然也有鼓噪英国抵抗组织的声音。
但这种支持和部署还是比较克制的,因为里宾特洛甫放出了威胁,深怕引火烧身的美国当局在行动策划上非常克制,不敢明着用枪炮弹药支持,只敢用政治和资金手段加以资助,更多着眼于政治意义而非破坏意义,套用多诺万的话说,给德国人找点麻烦完全应该,但千万不能惹德国人勃然大怒——那300多万空闲的德国兵可不好惹。
这个态度和把握能力深受杜威好评,杜威正式上任后,以极快的速度任命了主要行政官员,埃德加·胡佛留任联邦调查局局长职务,免去了威廉·约瑟夫·多诺万战略情报局局长的职务,但新设立中央情报局,由多诺万担任局长。
由于美国的政体特点,其情报机构在二战以前是分散设置的,国务院有自己的情报体系,陆军有陆军的情报体系,海军有海军的情报编制,多诺万作为罗斯福的老朋友,一直在南美方向颇有建树并立功,珍珠港事变后,罗斯福感慨于情报体系的混乱与互不统属,成立了情报协调局,后又变成战略情报局,隶属于与参联会管理。
但这个机构的存在不可避免与胡佛的职权发生矛盾,于是双方互相拆台,最典型的例子是当初为获取超级机密,多诺万定期派人到西班牙驻华盛顿大使馆进行秘密搜查,偷拍佛朗哥政府的密码本和重要文件,胡佛认为干涉了自己的职权,大为光火,在情报协调局密探再潜入使馆时,联邦调查局出动车辆,打开明亮的信号灯,并且高放警报信号,最后把惊慌失措的密探给逮回去了。
虽然多诺万告状告到了罗斯福面前,但很显然,联邦调查局此时无论势力还是背景都比他强大,这个任务后来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胡佛的职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