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她看着谢岑儿对着她笑了笑,但笑意其实并没有到眼底,声音也只是一贯的淡漠。
梁氏提起心神,上前一步,想要行礼时候便被谢岑儿伸手拦住。
“不必行礼,坐吧。”谢岑儿指了指旁边的坐榻,自己后退了两步,坐回了上首。
梁氏于是便在一旁坐下,等着宫人上了茶之后,才慢慢找回了自己原本进宫的意图,她把早就想好的话在心里转了一遍,然后才徐徐开口。
“昨日我已经去见过你姐姐,虽然扫兴,但这事情却也不得不再与你说一说,免得你在宫里面,反而对外面的事情知道得少了。”她道。
谢岑儿拿起面前的茶盏,只浅浅抿了一口,安静地听着梁氏又一次说起谢峦。
其实这还是十几个回目以来,第一次遇到梁氏在离开康都之后还回来,她们母女之间还能有再叙的机会。
这一次重生,似乎和前面的十几个回目都太不一样。
也不知究竟是哪里的小小细节撬动了之后关联着的大变化,不过总归也算是好事,她倒是不怕变,怕的是不变。
变,则是说明她这第十八次重生的确还能对所有的剧情线和世界线产生作用,她有大概率能够在最后打破无限循环进入正常。
不变,则反应了其实她可以准备第十九次重来。
眼下所有局势都已经在变,就说明了一切都在朝着她所想的大方向发展着。
一边琢磨着这些纷杂思绪,她一边分出几分注意力去听梁氏说谢峦的事情——只听梁氏道:“我现在也知道这亲事不应也要应,圣旨是无可违逆的。但凡事都还是要往长远了想,若将来谢家就是和韦家夹缠不清了,对谢家也不是什么好事。再退一步说,对娘娘你在宫里面也是不利的。”
“逐出谢家断绝关系的文书已经与大哥说过,大哥已经应下了。”谢岑儿看向了梁氏,“母亲倒是不必太担心将来。”
这话听得梁氏呼吸一滞,她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在玉州时候谢岳的确就已经和她说过了,她后面准备着的话语一下子都卡在了喉咙里面无法再说下去。
她原还是想着,若是能争取一下将来,也算是对谢峦仁至义尽。
但话都到这里了,便也再没有争辩的意义。
一切其实早就已经定下,她忽然感觉有些厌烦起来。
可也不知道是厌烦谢峦还是厌烦她自己。
“若是母亲舍不得,便把多年以来给她积攒的嫁妆让她带去韦家好了。”谢岑儿平静地看着她,“我知道母亲是心疼她,如今是在她那边碰了壁,心里琢磨着还能多给她争取一二。别的事情我是无法应承,不过嫁妆这事情倒是无所谓。”
梁氏沉默一会儿,只点了头。
“那么此事就这么定下了,不必再多说。”谢岑儿笑了一笑,面上神色都鲜明了一些,“快中午了,母亲陪着我用了午膳再回去吧!”
梁氏打起精神来应下,又看了谢岑儿一眼,想起来之前进甘露宫时候想起来的事情,便又道:“娘娘进宫也有小半年过去,可有什么打算么?”
谢岑儿看了她一眼,淡淡笑道:“能有什么打算,不过是用心服侍圣上罢了。”
梁氏想着从前梁霙的时候,半吐半露地开了口,道:“方才进宫时候,我想起来你表姐当年在宫中的事情——这话或者是说得晚了,但却也没有坏心。她当年进宫时候也是风光无限的,只是如今红颜枯骨,想一想就令人唏嘘。”
谢岑儿听着这话又多看了梁氏一眼,一时间倒是有些猜不到梁氏怎么会忽然想起了梁皇后。
认真说起来,她和梁皇后虽然是表姐妹的关系,但那巨大的年龄差异就摆在那里,再加上梁皇后本人的早死,她重生了十几次,交集都是完完全全的无。
在她看来,梁皇后就只是存在在故事背景当中的一个人,她曾经做过的事情对如今一些关键人物,比如张贵人和陈麟如今的行事动机和逻辑有着相当程度上的影响,也可能影响了陈瑄对某些事情的看法,但对她来说,至少她是感觉不到有什么影响的。
毕竟属于梁皇后的那些事迹就是彻彻底底的过去式,她无论如何施为,能影响到现在和将来,但却无法改变过去。
就算重生十八次,也无法改变过去。
不过——谁知道梁霙身上是不是还有什么她没发现过的细节和过去呢?
也许还真的有一些她没注意到的地方,实际上能对她产生影响?
只要不是说谢峦,她倒是愿意听梁氏说一说从前的故事。
于是她看向了梁氏,道:“母亲怎么忽然想起了她?”
梁氏抿了下嘴唇,迟疑了一会儿才看向了谢岑儿,道:“当年你还没出生呢,是没见过她进宫时候的盛况,那时候陛下还许诺了宫中就她一个皇后,别的妃嫔一概皆无。但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的吧?若是真的信守承诺,起码张贵人不会有了,是不是?”顿了顿,她声音压低了一些,才继续又道,“这话娘娘未必爱听,你表姐可作前车之鉴,如此在宫中方能长久。”
谢岑儿顿了一下,倒是明白了梁氏的意思。
虽然这关爱来得迟了太多——要是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可能都等不到这忠告就一命呜呼——但也的确算是梁氏的一番好意并非坏心。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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