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殿门,敬妃不禁长叹一声,眼眸中似有雾气弥漫。我见状,关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唉,待她们二人产子坐完月子后,便要搬走了。以往习惯了独居,倒也不觉得孤寂,如今享受过热闹与陪伴,再重回冷清寂寥,怕是日子难熬了。”
灵芝曾委婉建议我打造自己的团队,看着眼圈微红的敬妃,这一刻,我福至心灵,脑海中冒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皇上不愿睹物思人,承乾宫已经封宫了,禧贵人生下孩子后,定然是要移宫的,不如就挪到咸福宫来。
我轻轻地拍打着敬妃的手心,柔声说道:“你在这深宫内苑侍奉已久,历经风雨,资历深厚,又一向恪守宫规礼仪。你且放宽心,本宫绝不会薄待于你。”
敬妃的嘴角微微抽搐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对着我艰难地挤出了一丝笑容。那笑容看上去比哭泣还要凄惨,其中蕴含着无数难以言喻的话语,仿佛将所有的苦涩和无奈都凝聚在了一起。
“有皇贵妃这番话,臣妾便安心了。”敬妃低眉顺眼地回答道。
看着她这般模样,我心中并无半分恼怒之意。我深知凡事皆需循序渐进,不能急于求成。唯有以真心换真心,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才会渐渐明白我的一片良苦用心。
敬妃也是个可怜人,她本是出身名门、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但却被囚禁于这封闭狭小的宫廷之中。人生仿佛失去了方向和目标,存在的价值仅仅在于成为皇帝用来维持权力平衡的工具。
她也只是皇权之下的牺牲品罢了。尽管生活无忧,衣食不缺,但长期遭受欺凌和打压,心中自然充满委屈和无奈。然而,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这残酷现实带来的束缚和压抑感,只能默默承受着命运的安排。
相比之下,曾经的端妃处境更为艰难,如今否极泰来,犹如枯木逢春,有了胧月,生活也有了新的希望。这希望如熊熊烈火,在她心中燃烧,每一个明天都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宛如一幅等待描绘绚丽的画卷。
凉爽馨香的正殿内,皇帝端坐在榻上,双腿盘起,宛如一座沉稳的山岳。他双目紧闭,呼吸平稳,似老僧入定般静静地闭目养神。
听到我和敬妃进门,皇帝缓缓睁开双眼,开口问道:“回来啦?舒嫔如今状况如何?"”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威严,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我微微抬眼,用眼神向敬妃传递信息,暗示她去回应皇上的询问。毕竟,敬妃才是咸福宫真正的主人,负责照顾这两位身怀六甲的妃子,其中的艰辛和付出可想而知,我并不想抢夺她应得的功绩。
此外,敬妃很少有机会在皇上面前露脸展示自己,所以,这次我更愿意将表现的机会留给她,让她能够得到皇上更多的关注和赞赏。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彰显出敬妃的地位和能力,也有助于维护后宫的和谐氛围。
敬妃心思细腻、聪慧过人,眨眼间便明白了我话中的深意,她面带感激之色地对我微微一笑:“回皇上,臣妾刚刚与皇贵妃一同前去探望过了,舒嫔即将临盆,但胎儿体型较大,恐怕会遭遇难产之苦,真是可怜了舒嫔妹妹啊!不过好在目前情况还算稳定,接生嬷嬷们也都在全力以赴确保母子平安。至于惠妃那边嘛……她的精神状况倒是不错,不过看这情形,腹中的龙儿或许得等到明日方能降生人世呢。”说罢,敬妃轻轻叹了口气,流露出一丝忧虑之情。
舒嫔的哀嚎声越来越高,越来越急促,让人不禁为之侧目。我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这悲惨的声音,惊吓之余,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怜悯之情。舒嫔的嗓音原本清脆悦耳,但此刻却已变得沙哑不堪,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似的,充满了无尽的痛楚。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时间也似乎停止了流动,只有舒嫔的哀嚎声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久久不散……
听着她如此痛苦的叫喊,我不禁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那一声声凄厉的喊叫,如同一把把利剑,刺痛着我的耳膜,也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我的眼前似乎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舒嫔那娇小可人的脸庞此刻因为极度的疼痛而变得扭曲狰狞,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不停滴落。她原本整齐顺滑的秀发也早已被汗水打湿,湿漉漉地黏在脸上,显得十分狼狈。
然而此时的舒嫔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的形象,她紧咬牙关,双手死死地抓住身下的床单,由于太过用力,手指关节都泛白了,甚至连指甲都折断了,但她却浑然不觉。
皇上见到我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心中不禁一紧,快步向我走来,眼中满是担忧。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气息扑鼻而来。他轻轻地伸出手,将那温暖宽厚的手掌覆盖在我冰冷颤抖的手上,温柔地对我说:“世兰莫怕,有朕在。”
我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但又不好直接表露出来,只能在心里偷偷腹诽:“你在有什么用?既不能替我隔绝声音,又不能替舒嫔生孩子。”
内心虽狂妄大胆,面上还是端庄恭谨,于是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轻声说道:“多谢皇上关怀。”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和害怕,我说话的声音竟然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我对舒嫔的担忧,落在皇上眼里倒成了的柔弱,激起了皇上的兴致,皇上把我的手放在手心里,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我的背,如哄小儿般安抚我。
哎呀呀,着实荒唐,舒嫔一只脚尚在鬼门关,皇上居然还有心思和我调情,我这副模样落在敬妃眼里,她怕是觉得我在不合时宜的媚上争宠。
没眼看,简直没眼看,我都不好意思直视敬妃,恐怕敬妃刚对我升起的那点好感,此刻消失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