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倒要问你,你身上穿得衣裳从哪儿来?早晨用的饭从哪儿来?家中用的煤从哪儿来?你有没有用肥皂,肥皂从哪儿来?你可有用纸笔,纸笔都从哪儿来?”
有个年纪不大的小汉子忽然冒出来,十分犀利的问那故作清高又酸唧唧的读书人。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哼,我看你读书就是一桶水不满半桶水晃荡。”小汉子不客气道,“你所谓的莫沾铜臭也确实是圣人言,只是你读书半懂不懂,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真正的圣人言的意思哪有那么简单,所谓不沾铜臭并不是远离一切金银珠宝,而是作为读书人要以民生为己任,不应该凭借自己所掌握的本事就横征暴敛……”
“咱们平日里吃穿用度哪能不用银钱?”
“不过你要真是能说到做到,所有吃穿用度都是自己动手,自给自足,不花一文钱,那我倒是有些佩服你。”
“可我看你身上穿的袄子布料是商场里特有的,别的地儿买不到;你身上有一股很明显的香皂味道,这东西不用说肯定也是你买的;我看你不像是受冻的样子,家中必然是烧了煤,身上的衣裳也干净,应当是有煤炉,定然也是商场买的;你用的纸笔是哪儿来的?现在满京城的读书人谁不是去商场买纸笔,因为好用又实惠;你早饭也是在商场吃的吧?你袖子上滴了一滴油,还有微微的香味,我能闻出来,你吃了面果子喝了豆浆子……”
这么些林林总总的东西都要花钱,偏偏他自个儿还嚷嚷着别人一身铜臭,也难怪大家都看不上他,都围过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口诛笔伐了。
“你、你、你……”酸唧唧的读书人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我劝你回去好好念书,不要再想着特立独行出风头了。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你没有真才实学就是名气再大也不顶用,也别想着能入朝为官,我看怕是秀才功名都难。”
“哎,这不是周公子吗?”忽然有人惊呼。
其他读书人都赶忙看过来,就有人道,“看他身上的衣裳,正是保育堂第二学堂的学子服。周公子确实在保育堂第二学堂念书,那八成是错不了了,他正是……”
“不过这位周公子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听说功课十分繁忙,这怎么有空来商场?再者说他家也不需要他亲自来商场……”
“除非……”
“约了几个人吃饭。”周瑞挚冲着大家伙儿拱手,又对那酸唧唧的读书人道,“我可提醒你,方才我说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往后秀才功名会越来越难以获得,只会读书,尤其是学问一知半解那几乎是没有任何可能,你可得有心理准备啊。”
周瑞挚认了自己的身份,周围的读书人就顿时沸腾了。
都知道他是周光周老最小的儿子,且在保育堂第二学堂念书,他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消息那是半点都不稀奇。
就有人问:“周公子,那今年的县试府试院试是不是都要改?”
“这个可说不准。”周瑞挚道,“不过保育堂第一学堂、第二学堂都会有学生参考。”
“那完了,咱们这些没能去学堂念书的怕是不成。那些学生我见过,学问很是精妙……”
“你们现在其实可以找保育堂第一、第二学堂的学生切磋切磋学问,指不定就能学到一些什么,到时候考试也能用上呢。”周瑞挚就好心提醒道,“我言尽于此,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所有人都是心头一凛,也顾不上在外面溜达了,都是急匆匆转身就走。
那些在保育堂第一学堂念书的学生大多数都是原本住在河那边的罪民,还有一些是当初各个作坊做工的人家的孩子,那些罪民京城这边的人都不认识,而剩下的那些孩子要么直接跟着去了歧元县,要么就留在河那边极少过来这边,也是没几个人认识。
但是保育堂第二学堂就不一样了,首先学堂就在京城,其次在里面念书的全都是京城的孩子,有些出身世家,有些出身穷苦,可大家伙儿拐弯抹角的总能攀上关系,找他们就准没错。
周瑞挚眼瞅着大家的心思都被转移,自个儿就趁机溜了,直接钻进商场混入人流彻底消失。
过了许久才有读书人反应过来,喃喃道:“周公子约的人到底是谁呢,若是他相熟的怎么就没有露面呢?这可奇了怪了,难道周公子见的人不方便露面?”
“不会是保育堂的幼崽吧。”
这还真是一语成谶,周瑞挚要见的还真就是保育堂的幼崽。
商场最里面的铺子中,有个围的严严实实的包厢,门在很不起眼的地方,不仔细看都根本找不到门。
而此时若是有常来铺子吃饭的达官贵人若是看到守门的小太监就能认出来,那小太监正是秦六心腹。
能让六皇子的心腹守门,那包厢里就定然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周瑞挚进了铺子,先是转了一圈,见着没人注意自己这才靠近这个隐秘的包厢,冲着守门的小太监拱手。
“周公子快请进。”小太监赶忙打开门让周瑞挚进去。
那不起眼的小门一打开,里面扑鼻的香味就立刻飘出来,周瑞挚吸了吸鼻子,赶忙钻进去。
“殿下,燕大人。”周瑞挚冲着秦六和燕洵拱手。
“不用拘束,快做。”燕洵见着秦六没说话,只得自己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