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可配合食用:《昨夜小楼又东风》(江源东)
【楔子·小楼一夜听春雨,咸阳游侠多少年】
大约在19世纪70年代中后期,发生了一场史称“丁戊奇荒”的特大荒灾。近乎两亿人口的灾区里:人食人,人食石土,同类相残,万里伏尸,瘟疫横行。
在那场灾难中沦为孤儿的有一人,被干娘收养,于十六岁时开始受训,因天赋极高,成为第一批进入南洋档案馆的特务。原以为他能顺利进入海事巡视,却不想被发配到霹雳州,做起了外派特务的勾当。
那年他意气风发,初到霹雳州时,洋洋洒洒在猪仔布上写下了三个大字——张海楼。
当地马来人并不认得最后一字,口口相传间,给他传出了一个咸湿诨名:张海盐。
与他同期被发配的咸湿旧友,遂也逐渐丢了自己的本名,从张海侠化作了张海虾。
1916年,两人循着十年前的瘟疫船线索,来到盘花海礁查案。
那处礁石,二人一待就是半年。
半年里发生了很多事,张海盐不幸染上瘟疫,张海虾不幸瘫痪了下半肢。双双不幸,唯一幸运的是,他们是几百人中唯一活下来的人。
能让旧友过上瘫痪前的生活,从此成了张海盐一生的夙愿。
然而始料未及,三年后,马六甲全境开始爆发瘟疫,张海盐独自踏上那艘南安号沉船查案。
两艘船之间的交锋,最终是张海盐占了上风:他的船赢了,但锚却丢了。
旧友的旧字,从此再也摘不掉了。
张海盐背上张海虾的尸体,回到厦门找自己的干娘。之后,他得到了一个奇怪的纹身,也正式加入了中国本土某个神秘宏伟的大家族。
他与干娘一起去往长沙,想要借助佛爷的力量,抓住这场瘟疫的始作俑者莫云高,却被后者关进一火车车厢——而他的干娘,在车里不慎吸入了莫云高释放的某种毒气。
好巧不巧,也正是在这节火车上,二人找到了莫云高策划那场阴谋的直接证据,于是张大佛爷以雷霆之势扫荡一切,却终是让莫云高逃进了桂西深山里。
自此,丢了锚的仇不能算报,旧仇之上新仇叠起,张海琪开始迅速走向衰老,残余生命不过两月光景。
这时,有一算命先生为二人卜卦,卦象上显示:老妪花开,吴越交割,得失双满——南疆兴许会绝处逢生。
张海盐当时还不叫做小张哥,也有当地人叫他阿bIN,这个词在中文里是病的意思。
那时他还不知道,那条南下找族长的路,成为了他和阿KUN相识的开始。
而坤这个词,在中文里,是大地滋生万物之德的意思。
【第一回·章前回顾·千军万马莫自牢】
话说张千军四岁那年进入群山之中,跟着一个老道士学习本领。八岁那年,才将将开口说了人生第一句话。
那句话说的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也许是“师父”,也许是“我饿”。他记不起来,但记得师父告诉他:这辈子他唯一的任务,就是等一支穿云箭来。
师父死后的那一年,是从冬开始往过数的。
道观里叫雪埋了个实在,房檐上围了一圈的冰溜子,像要把整个群山的冬都塞进来。张千军披着那身道士服,在冰封的冬里守着他的道观,替师父等着那只穿云箭。
他从被浸泡的发肿的眼泡里朝外瞧——太阳的光被根根冰筑的尖刺挡在了外面,留下的只有院里的一片颓唐。
张千军还记得,夏天有师父在的时候。自己就会在夜里挑灯撅着屁股摸到驴身上捉跳蚤,捉到后用指甲盖儿一挤,啪的一声,声音脆极了。
那时夜里就总是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驴身上的跳蚤总也捉不完,噼里啪啦的声音就总也听得到。
驴活着就是为了让人捉它的跳蚤,人活着,就是为了打着灯捉驴身上的跳蚤。
所以到了这年冬天,那匹老驴死了,师父也死了,他再没有跳蚤可捉。便打起盹儿来,盹儿打的多了,眼皮被呵欠水泡的发胀,看什么都是模糊不清的。
直到师父死后第十四年,他再也熬不住了,背上自己的行囊,却见天际划过一道箭矢。
来的两人,一男一女,一口操着一个“驴你驴我”,张千军站在原地愣住了。
他的驴来了。不,是穿云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