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戚斐担心吵着他睡觉会讨嫌,就没有上前打扰,远远地看了一眼,就装作没看到,悄悄退走了。
但是今天,她又来了。
祝融峰的结界之内圈着一片林地,里面长了许多小花。晒干了以后,芳香长存,可以用来做香囊,还可以泡茶喝。戚斐的手肘上挎着一个小篮子,里面放着刚采下的花。
经过了这个僻静的山崖,她仿佛第一次看见那棵大树后有人,有些惊讶地停住了。忐忑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确定那片衣角没有任何动静,她似乎轻轻吸了口气,紧接着,轻轻地将藤篮放在了草地上,轻手轻脚地走近了树上的人。
靴子踩着软绵绵的草,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弯折的树干上,一个少年双手抱胸,倚在光滑的树皮上浅寐,头歪着,长腿懒洋洋地交叠,搭着前方的一根凸起的树干。鲜红的发带夹杂在黑发里,铺在肩上,拂过两腮。仿佛一尊年轻俊美的战神,解了甲在沉睡。
一支散发着金光的长戟,静静地倚在了他身旁的树干上。
往常,在有陌生人接近时,明光都会发出预警。可在戚斐靠近时,它却温顺地一动不动,任由她走了过来。
戚斐仿佛有些紧张,在距离他还有几步时,停住了,小心地弯下了腰,撑着膝盖,用气音道:“薛公子……你醒着吗?”
没有反应。
在山风中,漫山遍野的叶子,摩挲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金灿与阴暗交叠的树影,在他安静的面容上晃动。
明光的戟尖儿却忽然朝她弯了弯,仿佛一个人在偷偷朝她点头,回答她刚才的话。
戚斐看了它一眼,恍若未觉地移开了视线。
仿佛终于确定他真的睡熟了,她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就慢慢地迈动脚步,靠到了他的跟前,半跪在了柔软的草地里,微微紧张地俯下了身来。
……
薛策从两年前开始,便会时不时地在这里躺躺。
他睡觉从来不会睡得很死。何况,现在日光日白的,又在空旷的野外。纵然有结界的保护,也和房间里的床榻相差甚远,不可能睡熟的。
在有人接近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
在这个时间,能在祝融峰的结界内活动,并且在靠近他时,明光不会发出预警的人,也就只有她了。
在这只穷兽住进来后,他还一如既往地在此处小憩,也就预料到了某一天会被她撞见。
但薛策以为她看见他后,会识相地退走。不料,她站着看了他一会儿,竟是反其道而行,走近了他。